中国圣母晚祷

似乎是2015年，不记得是哪位将第7轨《称领圣母乐章》的工尺谱贴在了微博上，一时间热议纷纷，便有人翻出了这张专辑。我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一贴，谱子粗粗念过，录音也草草听了一遍，但一则对曲谱整理者刘有恒其人无甚好感，二则秉承着不懂汉语的人绝对唱不好昆曲的信念，笑过之后，也就罢了。再后来，渐渐也可以欣赏一些弥撒曲、安魂曲，也肯去了解一些教会音乐，但是这一张专辑，便再也想不起它来。

直到最近又有人提起，于是再一次翻它出来感受了一番。（曲名翻译来自@牧神午后，感谢。）除却Track 3 Alla Miracolosa Madonna,Track 5 Ardente deiderio di morir这样以我的耳朵听来很意大利的之外，其他的曲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中国元素在内，当然，这些元素是否被当时人这样用，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一多半也未必是。作为一张主创们根据历史上的传教士活动这一史实、结合北堂存谱、灌制他们理想当中的古乐，文献意义可能更大一些。

记几笔听录音时候的感受：

1 La feuille de Saule 柳叶锦

对打击乐至今一窍不通，开场的鼓声之于我，也就是起到了一个填充时值的作用，直到管乐出来——前几个乐句，分明就与《姑苏行》如出一辙！只是如今所有介绍《姑苏行》的都说它采用了昆曲音调，更细一点的文章说是某段曲牌的引子，然而吹牌子我实在听得也不多，说不上来是哪一段。末尾的牌子则是非常熟悉的【小拜门】。只是整支曲子取名La feuille de Saule，不知是何用意。

2 Shengmu jing (Ave Maria) J.M. Amiot 圣母经 - 钱德明

听感与僧道的经课倒是很相似的。乐队里疑似有一支唢呐，但是音不准。

4 Le berger sur la colline M. Ricci 牧童游山 - 利玛窦

应该就是由 Track 5 Ardente deiderio di morir填词而成。唱里夹着念，不知原谱如此，还是灌录时的自由发挥。Ardente deiderio di morir还是复调，到这里就只保留一个声部了。几句念应该是想要学京昆念白的，不是太像，更是接近新编戏里的诗朗诵一些。

7 Louanges à la Sainte Mère, Wu Li 称颂圣母乐章 - 吴历

确实是一套成规模的北曲的样子，当然，也只是有个样子而已。毕竟昆团的演员都不敢说拿到一个陌生的谱子可以唱好演好，就不苛求外国友人了（听着男声可能是同胞，女声铁定是友人了）。

9 Le démon de l'orgueil, Wu Li 悲魔傲 - 吴历

上一篇《称颂圣母乐章》还算是唱，这一篇《悲魔傲》就是全部念，就不评论念得怎么样了。查了一下词：

“威凤乍离巢。枝头斥尽鹪鹩。视诸凡鸟。魆地里别类分曹。探讨。取舍依违颠倒。谁似你另生成之玄妙。普天率土希少。但不能去食水米无交。

乍腾蛟。顿将行潦起波涛。无人有我侔天高。无庸目覩。万般通晓。话英豪岱岳曾交。昆仑踼倒。惊愚骇俗。管教独步上青霄。音从别调。晦其屑。居奇随人媚灶。隐德规条。须知遐融谁能绍。逢君崖异是同袍。

藏头隐面循规教。仇盗兵戈害自消。任尔床头伪捉刀。”

结尾的“刀刀刀刀刀”太喜感了，这里不是这么个用法。

10 La feuille de Saule 柳叶锦

这一曲听不出原型。只是琴声蜜汁萌感。

11 Equilibre intérieur, M. Ricci 胸中庸平 - 利玛窦

这一曲相较之前的《牧童游山》，人声与器乐声的比例完全不一样了，这里似乎琴声才是主题，人声只是若隐若现地伴随着琴声。

12 Prière à la vierge, J.M. Amiot 三弟西玛 - 钱德明

Sanctissima.

音乐上没觉得有什么特色。

词大致是这样的（如果我没有断错句）：

“三弟西玛。卒世童贞圣母玛利亚。我等重大罪人。弗敢呼为主母仆役。又不敢侍立圣座前。惟恃主母仁慈裕容。乃敢恪恭奉事。特祈护守天神。暨天朝圣人圣女。鉴我愚诚。代我敬恳。慈母为我恩保。导引我等。自今而后。永远处恭。无间无尽。望恩保主母至圣玛利亚。为圣子宝血。许我常与主母所爱之众。迪我动静成宜。又为转求我主耶稣。扶佑我凡思言行。永不获罪。迨我终时。挈我神魂。得瞻圣子全美圣容。及我主圣母颜。亚孟。耶稣。”

13 Ave maris stella, A. Kircher / Buglio 万福光耀海星 - 契尔学/利类思(词) 采用《天神歌》答唱

没看歌词完全听不出是汉语… 对于声乐类作品，我还是比较在意内容的，总觉得如果我不知道现在在唱的是什么，就很难去欣赏（现在能接受弥撒曲、安魂曲，也是因为学了一点点拉丁语的缘故），而不像另一些人只需要听旋律而不需要知道内容。大约我的乐感并不十分好，对于捕捉旋律的运动感比较迟缓——这把年纪发现且承认这个事实，默默地伤感一下。

这支曲子音乐上还是有点意思的，若干填了汉语的复调，连着固定旋律的道乐风格的和声，类似【合头】（或者说副歌好了）。嗯，我觉得17、18世纪的中国可能是搞不定这种形式的……吧。

14 L'Aloès Et Le Santal Brûlent / Salve Regina J.M. Amiot 热沉檀（天津十番乐谱）/申尔福 - 钱德明

虾米有评论说是全专辑中接受度最高的曲子。完全的传统五声音阶，和声规规矩矩，乐器安排上也比较妥帖（不像前面Track 7里不知所措的唢呐灰溜溜跟在其他乐器后面）。十番我接触不多，也没什么多说的，听感确实还不错就是了。

15 Magnificat F. Anerio / Buglio 圣母谢主曲 - 阿内利奥/利类思(词)

神（此处不是褒义）混搭，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