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时光

每天我都第一个出门，七点的闹钟，被闹醒后继续挣扎一会儿，然后下床穿衣，刷牙，打热水洗脸，把乱糟糟的头发打湿，再用毛巾擦干，穿鞋，背上书包出门。关门的时候，余光看到室友们都还在沉沉入睡。
整栋宿舍楼同样安静，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来回拖地，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会叮嘱一声：“慢点啊，地滑。”

考研是从那一年的春天开始准备的。每天泡在图书馆里，从早上八点开馆到晚上十点闭馆。大三下学期基本没课，班上同学都各忙各的。除了室友平时见不到认识的人，早出晚归，和室友的话也少，有时候一天里只说两三句话，就是和食堂阿姨说要什么菜。春天学校里玉兰、二月兰和榆叶梅都开了，我站在图书馆七楼的窗前，看外面的景色，缓慢移动的人，好羡慕他们的悠闲。刚开始书啃得艰难，一本书都还没看完，天气就一天天热起来了。

我习惯去二食堂吃饭。从图书馆到二食的路避开了上下课的主道，人少。来二食吃饭的学生也少，大都是校内的教职工。二食的饭便宜，两样菜也才五块左右，晚上吃一碗刀削面，我还会买上一份凉拌小菜。夏天里，小菜窗口开始供应皮蛋，卖的快，来晚一点就没了。有时候天气太热，没有胃口，就去超市买一根玉米一杯绿豆沙冰，坐在图书馆下面的长椅上吃，浓密的白杨树叶遮住了烈日，蝉鸣一阵一阵的，响彻在上空。

六月份豆豆毕业后，找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待在家里投简历等面试机会，没事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问我这个工作怎么样那个工作合不合适。有一个深圳的公司要他去做仓管，我说去大城市走走也不错，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去。
不久后豆豆找了一份电话销售的工作来做，卖POS机，每天有固定的通话任务量。他的时长完成不了，就直接给我打。我一看是陌生的座机号码，就知道是他。他跟我讲遇到的奇葩客户，讲公司里的同事。如果巡视的组长走过来了，豆豆就立刻换成普通话，管我叫袁先生，背诵他那套销售话术，我在这边配合他演戏。

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暑假我回家待了一周，接着在小宜家待了一周。小宜家在汶川，我本来计划让小宜每日陪我到当地县图书馆去复习，结果第二天她就不愿动了，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我泄了气，干脆也不去了，和她一起看电影。有天小宜从网上买了火锅料和食材回来，我们就在家里煮，一边看电影，一边从中午吃到了晚上。
小宜的妈妈对我非常客气，每天做好吃的菜。傍晚我们一起出去散步，爬山，买酸奶和水果回来吃，看电视台重播的《甄嬛传》。小宜的家在江边，晚上睡觉看得到对面大山的轮廓，躺着听江水的声音。

两周后我回了学校，重新开始出入自习室看书。假期里的学校很清静，家属住宅区的家长们带着小孩在广场里活动。有时候看书看得累了，就到池塘边坐着，看那些玩耍的小孩。这时候书看得顺畅了些，好多不懂的地方渐渐明白了。有次看着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忽然觉得酸涩，就跑到了厕所里，一看四下无人，竟毫无防备地哭了起来。哭完后舒畅了许多，又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开学后图书馆开放，我回到七楼的老位置。中午去二食吃饭，吃完饭后，我都要到文学院楼前的草坪后面待会儿，围着草坪种了一排柳树，细细长长的柳条垂下来，随风摆动，像一个舞台。我喜欢在那里唱歌。雷光夏的这张专辑就是在那个夏天发行的，我唱里面的歌，《远方的鼓声》、《写给雨天的歌》、《Thank You》。偶尔有人靠近，我就放低音量，等他走远后，又唱起来。

十一国庆的时候有个同学去了上海简单生活音乐节，听了雷光夏的现场。
后来他跟我讲雷光夏在唱《远方的鼓声》时，旁边坐着的一个男生嚎啕大哭。我戏谑地说：“那你也没有借个肩膀给人家。”其实我在想，那个男生是否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而我在听这张专辑的时候，想起的就是这段考研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