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救的“浪漫主义者”古尔德

引自： http://www.meewuu.com/romantic-gould.html
“我觉得你会感到惊讶，不仅仅源于我所演奏的曲目，并且源于我演奏它们的风格——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称之为一派贵族气息。停下来再仔细想想我所说的话，或许你也就不会感到惊讶了，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一个无药可救的浪漫主义者啊！”
当许多人看到古尔德的这段自白之后会是多么的惊讶。这段话引自古尔德1961年1月25日写给瑞士大键琴家Silvia Kind的信，这封信谈论的则是他为Columbia公司录制的勃拉姆斯的十首《间奏曲》（Glenn Gould Edition SM2K 52651）——这段话与事实也完全吻合，在1953到1962年这十年间，浪漫主义作曲家如勃拉姆斯曾是古尔德最为钟爱的作曲家之一。除了录制《间奏曲》和至少十次公开演出勃拉姆斯《第一号钢琴协奏曲》之外，在这一时期，他还演出了五部勃拉姆斯的室内乐作品，尽管这些作品在他的一生中再也没有被提及过。第一部是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Op.100，古尔德与Morry Kernerman在1953年的一场小型音乐会上为加拿大广播公司（CBC）演奏过。尽管这场音乐会很可能有现场录音，但是迄今为止，在CBC的资料库里还是没有找到母带。同样还有三场完全专注于勃拉姆斯的音乐会貌似也没有留下录音——它们是1961年7月16日古尔德与小提琴家Oscar Shumsky和大提琴家Leonard Rose在Stratford音乐节上的演出，这三位音乐家从1956年起就是这个音乐节的导演。他们分别演奏了E小调大提琴奏鸣曲Op.38，G大调小提琴奏鸣曲Op.78和C小调钢琴三重奏Op.101。正因为如此，当古尔德演奏的勃拉姆斯F小调钢琴五重奏（作为蒙特利尔音乐节的一部分而演奏于1957年8月20日）被CBC录制并流传至今的时候，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份特殊的幸运。
古尔德在这场演出中的“战友”是蒙特利尔弦乐四重奏（Montreal String Quartet）的成员，这个室内乐组合成立于1955年，成员包括第一小提琴Hyman Bress，第二小提琴Mildred Goodman，中提琴Otto Joachim和大提琴Walter Joachim。这个组合在成立仅仅八年的时间里就无可置疑的成为了加拿大首屈一指的弦乐四重奏组合。这四位音乐家同古尔德的联系始于1956年5月26日的蒙特利尔，他们进行了古尔德所做的弦乐四重奏Op.1的首演，并在六周多之后，7月9日在Statford音乐节上再次演奏这一曲目，音乐会节目还包括勋伯格的《拿破仑颂》（Ode To Napoleon Bounaparte），由古尔德弹钢琴并指挥。古尔德对蒙特利尔弦乐四重奏组参加“他的”Stratford音乐节投桃报李，也在各个方面上参与到蒙特利尔音乐节的活动中，尤其是演奏了勃拉姆斯的钢琴五重奏。
任何人如果对于室内乐演奏的概念基于这样一条原则——声音和演奏绝对的一致性，那么他一定会视这样组合为一个错误的结合。伴随着古尔德毫不妥协、近乎于古典式的朴素风格，这首四重奏很难有机会展现出这首作品其他诠释版本中令人熟悉的甜美和激情，钢琴和弦乐部分的演奏呈现出的并非是玩耍而是相互对抗。David Breckbill非常正确的察觉到，“特别是在第二乐章，开始变得显而易见，这仅仅是古尔德自己的构想而非组合集体的决定：当弦乐部分在乐章末尾处有机会演奏主旋律时，他们十分渴望通过抒情诗般的情感强度来突出主题，从而使得步调变得宽广。不过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古尔德在同样段落中却展现出更加冷静的处理。”此外，“习惯上，同样的节奏在Andante乐章中要慢于在Scherzo乐章中，但是在这里这种关系却刚好颠倒过来了”。
是不是因为这次演出中不可调和的反差和碰撞导致了古尔德和蒙特利尔四重奏之间的分歧乃至绝交，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至少在这次演出之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合作。1968年5月9日、10日两天，古尔德与小提琴家Robert Mann、中提琴家Raphael Hillyer和大提琴家Claus Adam一同为CBS公司录制了舒曼的E小调钢琴四重奏Op.47。古尔德在1969年8月10日CBC的一次与Ken Haslam对话的节目中坦言，在录制这张唱片的过程中，他和朱莉娅弦乐四重奏（Juilliard Quartet）的这三名成员之间产生了一道深深的乃至最终无可挽回的“裂痕”。
就算这如何诠释作品的问题上有所争论——顺带说一句，这个录音中的“另类”要远少于勃拉姆斯那首钢琴五重奏中的——所以，他们的裂痕至多也就是表面上的现象。而真正的原因很可能是古尔德在那一时期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普遍性的不快。尽管在1968年4月25日，他和Columbia公司续签他未来五年的专属合同时，他已经有少许时间来调整心情，但是舒曼的这份录音还是滑进了古尔德的厌恶和倦怠期——至少在开始考录这份录音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除了继续完成巴赫、莫扎特和勋伯格的录音计划之外，古尔德在刚刚着手启动新的大型录音计划的时候，中止了几乎所有这些工程：斯克里亚宾的钢琴奏鸣曲全集，李斯特改编版的贝多芬交响曲全集，一张斯卡拉蒂的唱片和C.P.E.巴赫的Württemberg奏鸣曲。他告诉被吓破胆的CBS录音经理这些玩意儿全都让他感到“厌烦”，并且，在CBS公司的“艺人合同记录表上”记载着大量录音季在古尔德一接到通知后不久就被取消了。
这恐怕才是“产生裂痕”的唯一解释，古尔德被迫录制一首舒曼的作品，而这个作曲家的音乐他从来没有演奏过也再也不会演奏了。Columbia公司是否还曾希望和计划过让古尔德与朱莉娅弦乐四重奏一起完成舒曼另一首E大调弦乐四重奏Op.44的录音？可是Op.47这个录音当年发行的时候，在黑胶唱片另一面上的Op.44却是由伯恩斯坦演奏的钢琴。在1968年6月26日和7月2日Op.44录音的“艺人合同记录表”上，是否也记载着“计划取消”呢？是不是因为和弦乐手之间的裂痕使得古尔德拒绝录音呢？或是说这个作品是属于让他烦的不得了的那类作品中的一个，使他瞬间失去兴趣了呢？管他答案会是如何，但这张唱片本身丝毫没有表现出这是首不受欢迎的作品，或者古尔德和朱莉娅弦乐四重奏的合作是一场乱点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