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美好的繼續美好，讓破碎的不只是破碎

春雨綿綿，空氣裡撲鼻而來的潮濕氣息籠罩著四月天，彷彿只要再多走幾步，就能到達海邊。然而，我住的城市並不靠海，且一向陽光明媚，晴朗得讓人忘卻這世上還有陰雨，因此，我已經許久不曾被濕涼的氛圍與情緒所環繞。 難得壞天氣，又彷彿是一種預告，預告將發生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才這麼想著，就真的發生了。 我開始處在一種莫名的焦躁中，說不出的鬱悶，一如下不停的雨。此刻，即便走到亮晃晃的海邊，看到的，一定也是無止無休的大片陰霾。 天空一片陰霾，雨聲不斷纏繞，心事漸漸翻起。這時，我最需要的是一張能安定心神的唱片：可以隨心所欲將音量填滿整個空間，也可以戴上耳機讓歌聲輕巧滑過心間。 幸運的是，我遇到了懸鈴木的《時光旅行》。 這是一張充滿故事性的專輯。由「微風」、「清晨」、「兒歌」、「夜與晝」、「幻想」、「島」、「夕陽」等意象組成。 故事的開始，是我喜歡的小清新民謠，微風清晨，傳來「羽毛」、「時光旅行」的歌聲，如同清淡的日式茶食，滋味美好，卻不強行佔據味蕾，只要細嚼慢嚥，便能嚐出時光中的無盡餘味。感覺又像是漫步在瀰漫芬多精的森林中，排除內心雜質後，終於能自在地隨處旋轉。 依然是以吉他為主的男女對唱曲「咖啡戀人」，每一句都佈滿濃情蜜意，這讓我想起心有所屬的時候，即使整夜難眠，也能在焦糖瑪奇朵的甜膩中暖暖地清醒著。抒情的「月亮的願望」，彷彿柔軟情緒的延續，月光柔弱，卻溫暖無比，那溫度是有愛之人的珍惜之心。 緊接著傳來清唱版的粵語「兒歌」，僅有28秒，卻讓聆聽的瞬間為之一亮，只有純稚的嗓音才能唱出曾經的質樸，那麼簡單，卻那麼明亮。「還記得那些年」在孩子的笑語中拉開序幕，是一聽就會產生共鳴的歌，像所有一拍再拍的青春電影，總不厭其煩地回放那段青澀歲月，特寫那時陪你共度的人。那人，也許已經離現在的你很遠，但神奇的是，只要一聽到如此情歌，那人就會在回憶裡與你深情相擁。 而我，依舊喜歡關於青春的歌與電影，不是返樸歸真，而是一直與心同在。只要很簡單的編曲，回憶就會在歌裡微笑重現。 故事講了一半，明亮的小清新民謠慢慢退場，提琴聲悠緩響起。「夜與晝」悄悄開啟了另一個內心世界：一個帶著憂傷，卻依然相信光的世界。 我聽到了最喜歡的一首「消失的淚光」，這首歌特別適合戴上耳機，反覆循環。而化學效應，往往發生在不經意的時刻。歌曲中不斷重覆『愛情多短暫，回憶卻那麼長』，讓我想起聶魯達的著名詩句：『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此刻的我聽來，沒有憂傷，有的只是安靜的觸動，閃現的不是晶瑩的淚光，而是曾經明亮的臉龐。 我想，回憶不需遺忘，只需好好安放。 「幻想」是內心的折射，疏離的「伊莎貝拉」與「魚」說的彷彿是別人的故事，但漂流在一望無際的深海中，又怎麼知道記得的情節究竟屬於誰？ 「島」與「小船」密不可分，小船飄近飄遠，島卻永遠在等，只要期待仍在，悲涼的曲調就不會只有孤獨。 於是，故事的最後，音符帶著「夕陽」餘暉，讓曾避之唯恐不及的秋天，在「秋天回來」中，回到最初明亮的起點。 懸鈴木的歌聲，如水般清澈，似羽毛般輕盈，難得的是辨視度極高。最早知道她，是在豆瓣音樂人網頁，除了極佳的嗓音之外，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歌曲中時而疏離時而靠近的衝突感。有人讚她是森林系空靈女聲，但我認為她同時也可以是低吟淺唱的鄰家女孩。 一直很看好她，也期待有更多人能聽到她的音樂。 終於，在2012年，她參加由張亞東、丁薇、查可欣擔任評審的RockTheWeb網路新聲大賽中一舉奪冠，成功脫穎而出。之後，更遠赴美國，接受錄製由艾薇兒製作團隊The Matrix為她量身打造的首支單曲「原畫」，融入更豐富的電子元素。2013年4月，懸鈴木終於發行了個人首張專輯《時光旅行》。 原本以為經過好萊塢洗禮的懸鈴木，新專輯的風格應該會產生極大的變化，但聽完了整張專輯之後，很高興能與初相識的懸鈴木再度相遇。 她的《時光旅行》，充滿畫面感：可以在森林裡旋轉，也可以在深海裡悠游。像清淡的日式茶食，也像濃郁的甜蜜咖啡。還像是一部公路電影，沒有繁複的情節，有的是最貼近性情的自然況味。 讓音樂回歸生活，也讓生活依然保有心跳的節奏；讓美好的繼續美好，也讓破碎的不只是破碎。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