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花朵
听野孩子是在前年的夏天,忘记了最初的机缘,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很惊艳,很独特。像是来自身边的一个角落,却又恍如隔世。从最开始觉得不太好听,再到后来一定程度上的迷恋,是一个不算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中陆陆续续的也听了很多其他人的作品,但是野孩子却一直在我心里有个专属的位置。
最初听野孩子,感觉他们的音乐像是一杯老酒,看似温和,然而喝多了会有些上头。后来慢慢习惯了,又开始感觉到野孩子的音乐,原来像一杯凉茶,在这个浮躁的社会,给人的心灵注入一针清醒剂。无论是酒,还是茶,共同之处都是有意蕴,有气质,高风亮节,却不乏细腻质朴。
野孩子的风格是民谣,严格的说是一种全新的民谣。众所周知,与民谣有关的音乐形式最广泛的有三种:校园民谣;城市民谣;新民谣。当然了,最后一种叫做新民谣的东西,实际上已经淡出民谣的涵盖面。而更加接近古典方面。
野孩子的民谣,与这三种都有不同,更加接近城市民谣的格调与沉郁,却在表达方式与内容含义上不尽相同。野孩子创造了一种新的形式——把中西方民歌有机的结合在了一起。初听野孩子,就会很自然的被这种演奏风格所折服。无论中国乐器,西洋乐器;还是说电声乐器,民族乐器,都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伴奏歌曲时的抑扬顿挫,演奏纯音乐时的错落有致,严谨认真,都让人们折服。在野孩子的音乐中,你不会听到任何的不协调,仿佛天造地设般和谐动人。
在中国这样的独特环境,独立音乐人的生活很艰难。凭借卖唱片和开演出,收入真的是很微薄的,尤其是那些小众而另类,不与世俗为伍的艺人们。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原因,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对艺术的执着与热爱。在中国的独立音乐界,这样的艺人有很多。但是他们依然取得了不错的成就,当然我所说的成就不是指的唱片销量这种指标。
事实是,越是纯粹的音乐人,越没什么钱。这是悲哀,但也正常。
野孩子就是这样的艺人大军中的一个团体。行走于江湖数年,却从没有发行过一张录音室专辑;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依然不可磨灭。凭借着几张现场录音,他们就让无数人在数年的时光中折服了。无论是学生,工人,白领;还是清新雅致的咖啡馆;还是匆匆忙忙的行人耳中一对耳机。他们都接受了,无论是不是花钱来买的。但是我一直认为,欣赏音乐与花钱买CD是两回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可强加。
野孩子唱的歌是属于人民群众的,正如他们的农民身份,朴实勇敢坚强。多少个夜晚,听着野孩子的歌声酣然入睡,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湿润了。那是一些音符,伴随着一些文字,直击我心灵中最软弱的某个角落。让我没法不动心,没法不思考,这音乐中所蕴含的一切。野孩子的旋律是优美的,虽然伴随着太多的阴冷与晦涩,但这是一种疗伤精品;野孩子的歌词是优美的,虽然伴随着太多的不情愿,但这是他们最彻底的挖掘与反省。野孩子的唱腔是质朴的,虽然沙哑,但是真实。诗一般的歌词,丰富而干净。伴随着这样绵长的旋律,缓缓铺陈而来,对每个听者,都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洗濯。
说说听歌的感受吧。
《黄河谣》:黄河的水不停地流,流到了家流到了兰州;远方的亲人啊,听我唱支黄河谣……最开始听这首歌的时候,差点就哭了,实在难以抵抗这种彻骨的凉意。一首乡愁,但是却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杂糅其中,让这种乡愁如此的绝望。
《野孩子》:不要问山高路远我是谁,不要管太阳下面我信谁……如果说面临着生活的困境,那我们还会有勇气歌唱吗?
《离开》:在当今的社会,有一个问题日益让人重视,那就是矛盾。我就只有穿上破衣裳站在你身旁,我就只有伸出手让你看我的丑模样,你就说我不应该坏了这里的好风光……很多的事情,难道不该引起我们的反思吗?
《眼望着北方》:我眼望着北方,弹琴把老歌唱;没有人看见我,我心里多悲伤……一群苦行僧,思想者,这样的美丽,却不会生发出太多的诗意,只徒留苍凉。
《北京》:北京,北京,我不能忘记;北京,北京,我要去哪里?
《生活在地下》:生活为什么是一首最难唱的歌,爱过的人他不能说出来。这是一首给我最深感触的歌,仿佛说的就是自己。艰难的行走着,失去着,却不敢去计较值不值得。这是一种心酸,但却不是心酸的浪漫……
《消失》:或许,只有消失,才能让一切真正的公平和快乐。
《梦话》:美丽的姑娘用你的勇气回答我,黑夜里让我失眠害怕的是什么。可是明天,就要上路,再见吧。多么苍凉而无奈的呓语。
《伏热》:李志歌唱过《梵高先生》,那么这首《伏热》便是姊妹作:他的心就像石头一样坚强,哪怕破碎了那也是石头。太阳在那阿尔的天空燃烧得太快,送行的人还没有到来。大风把那苦涩的汗水吹遍了田野,只有天真的孩子快乐地唱着:伏热,伏热,伏热。
刚才说到了《伏热》。最开始听到这首歌,我还想起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海子。我也曾想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对梵高啊,尼采啊这类人物感兴趣。到后来我想明白了,原来对这类人感兴趣的,往往都是富有思想,善于思考,却在现实中不太得志的人。
这种人真的很可怜,他们生命的形式与内容不太协调与统一。傻子也会快乐,但不幸的人在于他们不是傻子。如同《赤壁怀古》,看到古人留下的一切,再想到同样落魄不堪的自己,未免潸然泪下,痛心疾首,暗自神伤,不知何以度日。高原的汉子们,也算是得天独厚。从小就受到高原的浸润,黄河的洗礼,内心的精神品质也必定高远而坚毅。那片高原,海子也去过,李白也去过,注定了神韵所在。乡愁,激情,茫然与惆怅。《红河谷》经过这几个人的翻唱,让我们仿佛也看到那个年代的爱与痛;《游击队之歌》经过他们的翻唱,让我们在怀旧与眺望中,丢掉了神经。
让我们记住野孩子这个名字,让我们记住张佺,记住小索,记住张玮玮,记住郭龙。
让我们记住他们曾给我们带来过的感动与洗礼。或许,在内心深处,我们都一样。像诗人,敏感而纤细,却不得不忘掉你所失去的,接受你所拥有的。
在一生的时光中,或许也做过无数次的等待。然而等待的结果是什么,等待的过程又是什么,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一切都会永远的消失,就让我们消失在音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