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马林不唱歌不演奏乐器,但也是乐队成员

福尔马林不唱歌不演奏乐器,但也是乐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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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的主角是一个在成都的法国人,名叫“福尔马林(Formol)”,当然,这是个假名。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秘密行动乐队的成员之一,司职VJ。虽然既不唱歌也不演奏任何乐器,但是福尔马林艺术化的个人背景却给秘密行动的音乐带来一分独特的质感。

 

中外成员混搭的乐队在北京上海有那么几支,玩票的居多,认真的人少;成都的多国乐队有变色蝴蝶,除此之外就凤毛麟角了,毕竟不是所有外国友人都愿意摆脱“游客”的视角,脚踏实地的去了解另外一种语言、另外一种文化下的音乐场景。那么福尔马林是怎么跑到西南重镇来的?我们不妨先来看一首秘密行动的 MV (其中的视觉意象稍后会提到),认识一下这个奇怪的人。

 

 秘密行动 MV <No Re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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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第一次来中国是什么时候?又是何时以及怎样的原因促使你留在成都?

Formol:我第一次来中国是2007年,原因听起来有点蠢:我很喜欢老的成龙电影,想看看这些电影里的真实场景……

选择成都也是个巧合,我2008年在法国上大学,那时我认识了一个都江堰来的女孩,她帮我在新都找到一个实习的机会,那是成都的郊区;几个月之后我决定在成都待下去,因为我觉得这里真的很适合我。

 

 

Q:成都在哪些地方吸引

Formol:作为一个大城市,它的优势在于,比起中国其他一些城市,成都的生活节奏比较慢。不过它正在改变。

 

 

Q:这里是否有你不喜欢的地方?

Formol:成都的未来……这里将变成一个大城市,会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建筑与污染,当然生活节奏也会更快。

 

 

Q:成都的生活与法国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如果有相似之处,它们又在哪里?

Formol:不同之处是……蚊子。在法国,我们常常躺在草地上喝啤酒,在树下玩,而如果你在成都也这样,蚊子会咬死你。我恨它们,因为蚊子总是会在这个时候让人扫兴。

相似点么……四川话听起来有时有点像法国北部的口音,听四川话让我有家的感觉。

 

 

Q:平时的工作是什么?

Formol:像大多数在中国的“老外”一样,我的工作是……(此处省略一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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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行动组建于2008年,那时候他们还是高中生。后来,乐队几位成员进入四川音乐学院,乐队也凭借一系列演出、比赛以及音乐节的亮相获得更多的关注。尽管收获了业内的诸多好评,但秘密行动并不仅仅着眼于成为一支“优秀的学生乐队”,他们希望有更深度的音乐探索。

 

与福尔马林的相识是在2012-2013年前后。后来乐队主唱梁艺回忆,那时候的秘密行动正处于“从学生乐队到一支独立乐队的转变期”,音乐中可以听到一些后朋克与独立摇滚的影子,但还不太成熟。乐队的几位成员住在临近学校的小区里,白天游泳、排练,晚上打游戏、喝酒。在学校周围的酒吧里结识老板福尔马林,简直是水到渠成,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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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你还记得是怎认识秘密行动的吗?你对他们的第一印象是怎样?你是认识的整个乐队还是其中的某位成员?

Formol:我是在我的酒吧认识他们的,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些人对我酒吧里放的音乐很好奇,我的顾客里96%都不是这样。我最先认识的是主唱梁艺,我们基于共同的音乐口味建立了友谊。

 

 

Q:你是怎么从他们的朋友变成他们的VJ,成为乐队成员之一?是乐队的邀请还是你毛遂自荐?

Formol:在一起聊很多天喝很多酒之后,这种转变就很自然了。我们第一次一起演出是在我的酒吧里,我做一些视觉的东西。那时候我没有足够的视频,所以我加入了一些Aphex Twin的MV,还有Autechre,甚至还有一些White Zombie的MV片段。

 

 

Q:你还记得你做的第一首VJ是为哪首歌吗?背后的灵感来自哪里? 

Formol:第一个由我100% 完成所有影像设计的歌是 Electric Echo,我还给这首歌写了歌词,它关于一个很难被人认可的想法:我们只是一些电路连接的一部分,感情并不存在,它只是电力;所以即使我们欣赏这种或那种的音乐,也并不是我们喜欢它们,仅仅是连对了电……

所以我在卧室里拍了一些绿色的羊毛,加了一些视觉特效,让它们看起来像有机的电缆。

 

 

Q:你第一次和乐队一起演出时,观众和乐队的反应如何?   

Formol:那天在我的酒吧大约有70人,很温暖,没有舞台,观众和乐队是在同一个水平位置上。因为酒吧不够大,所以一半的投影打到了天花板上。人们都很兴奋,这一点很重要,大家不是来“获得完美体验”的。

 

福尔马林加入秘密行动后的第一张合影(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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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识福尔马林之前,VJ对秘密行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在他们的周围也没有哪支乐队会有现场VJ。但事实上,在电子乐的演出现场里,VJ几乎以及要成为一种标配了。毕竟对于观众而言,台上操控笔记本电脑,难得会动一下的表演者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吸引力;还好有影像,它让抽象的声音变的具象,更容易被掌握。

 

每个VJ都有自己的方式,而福尔马林的方式却似乎格外“笨拙”:他会根据歌曲的主题,预先拍摄大量的影像内容,然后从中进行细致的筛选,然后对精选下来的内容辅以不同的效果,通过和乐队的密集排练,确定最终的框架与细节。基本上,这是一个耗体力又耗脑力,偷不得懒也走不了捷径的路子,不过这些独一无二的影像不仅带来了丰富的层次与扎实的质感,同时也为歌曲带来更多解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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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为什么化名为“FORMOL/福尔马林?这个名字对你有什么涵义

Formol:它是福尔马林的法语词,我喜欢这个名字仅仅是因为这种物质:你可以任何东西放在福尔马林里,然后它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Q: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神秘,不透漏你的真实名字和生日?

Formol:个人信息很宝贵,而且我觉得这类问题都是些无聊的形式,不会让你了解我什么。即使有人叫“嘿”我也不介意,事实上我认为它很美丽。

 

 

Q: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VJ的?是在法国还是你来中国以后?  

Formol:在法国,我只在几场 Breakcore DJ 的演出中做过VJ,那时只是随便玩玩。我也做过几个MV,不过真正开始做这个是来中国以后。

 

 

Q:你给秘密行动做了专辑的设计巡演海报,你做平面设计的工作吗是否有其它平面设计的作品可以与我们分享?

Formol:我从没真正去做过平面设计的工作,但我很愿意为乐队做这个,这样可以使设计与演出时的投影视频之间有所联系。如果让别人来做设计,最终的结果可能无法与视频相一致,所以我坚持自己来。

 

福尔马林的客厅展览

 

Q:是否还有其他的艺术项目?你和其他乐队合作么?如果有,他们是谁?

Formol:我也做涂鸦,同时我也在准备一个奇怪的电影:有一个丑陋的中国猴子玩偶,它想要用一个聪明的办法变的很有名。这个猴子可能很丑,但是他觉得自己有一个真实的灵魂,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讨厌大嘴猴(大嘴猴太完美了,没有历史,没有灵魂)。

我没有和其他乐队合作,因为我所用到的视频100%都是我自己拍摄的,工作量很大……生命短暂,空闲时间有限,这很不幸。

 

 

Q:你有过视觉艺术或平面设计方面的专业背景吗?你是否有哪个艺术方面的学习模板?比如一些知名视觉艺术、摄影师或平面设计师

Formol:我在法国学习过当代艺术,我对视频很感兴趣所以花了些时间去研究。

我没有什么“模板”,但是我很喜欢 Quentin Dupieux 的电影,因为都特别怪,音乐与画面的之间的联系简直密不可分;还有一个叫“Sound of Noise”的电影,那里面有些人特别厌恶日常的音乐,于是他们决定做音乐恐怖分子,强行把自己的音乐放给别人听。

 

 

Q:还有其他什么爱好

Formol:我正努力将我的生活变成一个永不停止的爱好。 

 

 

福尔马林的涂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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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一般的VJ与乐队的关系(他们通常是在大型演出的前几天,甚至当天才会碰面“合一合”),福尔马林参加秘密行动的每一次排练。他们一周排5天。除了要排练在现场演出时音乐与影像变化时的整齐度,福尔马林还会参与新歌的创作——如果你将现场的影像算作是音乐的一部分的话。他通常会用手机把歌曲录下来,然后慢慢构思拍摄的素材,而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可能这首新歌还没有写歌词呢。

 

据说,乐队其他成员有时也会给福尔马林的影像提出一些要求与建议,不过他一般不会听取。不过这不重要,因为福尔马林的最终成果总是能够让乐队满意。同样,福尔马林也不会干涉其他成员的音乐创作,“只是他某些时候突然想到了好的点子会分享出来,”吉他手方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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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给秘密行动做的视觉图案主要是什么?你觉得它们为什么适合他们的音乐?在这几年里它们是否有变化或延伸?

Formol:主要是黑底上的很多绿线,今年是黑底上的蓝圈,这些然后配合我自己拍的影像。

我喜欢拍老东西,旧东西,坏东西,比如新专辑封底上的牛仔玩具,这个牛仔是No Replay这首歌视觉组成的一部分。最早我是在法国一个装满玩具的垃圾袋里发现它的。我觉得它的命运使它成为这首歌曲里的完美角色:它本应安静的消失,但结果它被投影在中国各地,甚至是音乐节的超大屏幕上。而这首歌讲的是一个完美的第二次机会。

 

《LOOP 循环》的CD版本,封底可以见到那个垃圾袋里偶得的玩偶

 

Q:你有视觉之外的贡献么?或者你觉得在其它哪些方面对乐队带来了影响?我知道新专辑提供了LOOP这个概念,你是否也会在其它方面给乐队建议?

Formol:我也写过一些歌词,有时我们一起排练时我会提一些我的看法,但不是很多,因为基本上我觉得他们在应有的方向上走的很好。同时我也帮助他们发现了一些乐队,比如Absolute Body Control。 

 

 

Q:在你的记忆,最好和最演出或排练都是哪次?   

Formol:最好的一次是在北京和Snapline一起演出,和谦虚并有才华的人相遇总是特别好。   

最糟的情况通常是,一些工作人员不晓得如果他们把光打的太亮的话,没人能看的清屏幕。

 

 

Q:什么你觉得视觉影像理解秘密行动的音乐很重要?或者觉得你的视觉影像可以在那些地方帮助人们更好的欣赏秘密行动的现场?   

Formol:视觉影像可以带来仅仅是灯光无法带来的氛围。它也可以加强一些声音的力量——你可以听到声音,同时也可以看见它们。我很喜欢“看见声音”这个想法。

 

 

Q:你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乐队的一员了,而不仅仅是来帮忙的?

Formol:当人们开始问我关于乐队的一些问题的时候……

 

 

Q:你会怎样向没听过秘密行动的人介绍这支乐队?

Formol:秘密行动很奇特。所以如果你也很奇特,那么来看我们演出吧,我们可以满足你。

 

 

Q:想听听你是怎样评价秘密行动的第一张专辑?

Formol:我很喜欢它,并投入了很多很多的精力。顺便一提,我真的很感激所有的制作与沟通团队。制作方与音乐人之间通常很难取得平衡,但这张专辑平衡的很好。

 

 

Q:对于即将到来的巡演,想必你已经准备了很多新素,我们可以对此有着怎样的期待?当前你的视觉设计中,你最自豪的是哪个方面?

Formol:我准备了很多蓝色的环(loop)配合新专辑的视觉;还拍了一些新的素材,可以加到老的素材当中;此外还有新歌。

我最自豪的是,我可以给人看别的地方看不到的视频,他们只会出现在秘密行动的现场演出中。

 

 

Q:成都是否有其他你很喜欢的乐队/音乐人?   

Formol:我喜欢的音乐其实不多……本地乐队的话,我很喜欢 Noise Temple,我很喜欢的是,他们尽最大的努力避免听起来像有的声音。

 

 

Q:你如何描述当下的成都音乐场景?你最喜欢方面问题又在哪里

Formol:关于成都当下的音乐场景,我最喜欢的是其中的人情味,很多人努力推广另类文化,小酒馆与早上好很努力的为乐队做推广。如果没有他们,成都的另类文化何处栖身?

那么问题呢?如果一个乐队发展的太好,他们将不得不离开成都去北京,因为另类文化的场景真的有其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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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队其他成员的印象里,这个法国人的生活状态一直很简单,几年来变化不大,唯有对视觉部分的专注精益求精,有时候甚至很固执。

 

福尔马林会带着自己的投影仪和乐队一起巡演 —— 并不是所有的场地都有高分辨率的投影设备的,有的场地甚至连投影布都没有。逢到这时,福尔马林就会回宾馆,把白色的床单扯到舞台上。

 

在2014年的全国巡演中,福尔马林为秘密行动增添一个非常具体的物质化印象:一台废旧的监视器。这台监视器不仅出现在了海报上,还出现在巡演每一站的舞台侧边 —— 带着一台不能使用的监视器巡演?这个主意有点疯,天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要知道这可不是一个轻便的玩意。

 

秘密行动的新专辑全国巡演将在8月27日启程,或许你可以在你的城市见到福尔马林本人。你可以去现场跟他搭讪,如果他不忙的话。

听说他准备了更多舞台装置,因为是公路巡演,这些装置将填满巡演汽车里的最后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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