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te 唱片传奇创始人 Daniel Miller 专访:电子乐其实比朋克更朋克

Mute 唱片传奇创始人 Daniel Miller 专访:电子乐其实比朋克更朋克

1

作为最早的独立唱片厂牌之一,Mute Records 自1978年在英国成立以来,发行了包括 New OrderDepeche ModeWireMobyGoldfrapp 等乐队与音乐人的大量作品,成为70年代以后,朋克-新浪潮-techno 音乐运动的历史缔造者与见证者。它的创始人、音乐制作人 Daniel Miller 本身也随之成为传奇。 今年 Daniel Miller 来华期间,撰稿人 Josh Feola 同他进行了一次精彩的对话。

采访原文(点击阅读)发布于 TimeOut Beijing 网站,我们获得 TimeOut Beijing 的特别授权,为大家带来访谈的独家中文版本。

 

 

采访 撰文 / Josh Feola
翻译 / 王彦和

 

九月,作为11周年纪念庆典的一部分,历史悠久的“泛亚”活动厂牌 Antidote 特别邀请到 Daniel Miller,出席北京和上海的活动。Daniel Miller 最为人所知的身份,是英国传奇唱片厂牌 Mute Records 的创始人,这个厂牌在后朋克音乐场景中具有特殊地位,并为 Depeche Mode 和 Moby 开启了音乐生涯。

从发行 Miller 的个人乐队 The Normal 的邪典金曲《Warm Leatherette》单曲开始,继而发布一波又一波思维超前的后朋克和电子乐作品,Mute 唱片似乎总是走在时代之前。

来访北京期间,Miller 将举办一场 minimal techno 的 DJ set。在此之前,我们和他聊了聊朋克和电子乐之间的过渡、techno 持久不衰的魅力的微妙之处以及去年在平壤目睹斯洛文尼亚工业乐队 Laibach 的现场有多么疯狂。

 

Daniel Miller

Josh Feola(以下简称JF):你最近又重新开始做DJ了,是吗?是怎么开始的?

Daniel Miller(以下简称DM):对,是从几年前开始的。当时来自桑德韦尔的 Regis 正在柏林 Berghain 办party,他想让我上台演出。我说我办不到,都不当DJ好多年了。可是他说:“不,你可以办到的。”于是我当回了DJ,还十分享受。

 

JF:你现在在台上一般都放什么音乐?作为一个DJ你的品味和手法发生过怎样的改变?

DM:我并没有那么多的DJ经验。在还很早的时候我当过DJ,那会儿才约莫二十岁出头。然后90年代和21世纪初的时候我和一个朋友玩过很多loop上的东西,这和一般DJ的做法也不太一样。只有最近这几年我才正儿八经地在俱乐部里打碟,放的音乐基本上都是 techno 一类的东西,而且我使用数字文件而不是传统黑胶唱盘,这可和当年21岁当DJ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Mute Records 发行的第一张唱片,The Normal 的《Warm Leatherette》单曲 

JF:作为一个接连见证了朋克、工业和 techno 相继诞生的人,能否告诉我们在七八十年代这些风格是如何共存的?

DM:朋克的确……和过去大部分事物都划清了界限。我们这代人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对七十年代中期的音乐失去了信心,即便我们如此狂热地爱好着音乐。那会儿音乐圈充斥着各种前卫摇滚、唱作人之类的玩意儿,不怎么激动人心,也没有什么实验性。这时候是朋克启发大家去以一种更加开放的态度对待音乐。

我总是对电子乐充满兴趣。当然,朋克们恨电子乐,因为某种程度上它是对前卫摇滚的一种歪曲。大部分人都恨电子乐。一般来讲音乐人恨它是因为他们认为电子算不上真正的音乐,所以实际上电子乐其实比朋克更朋克。但那会儿由于各种便宜的合成器开始面世,加上家庭录音设备也越来越普及化,许多人开始接触电子乐。大家用不着预订录音棚也可以尝试各种声音实验,正是这个时期迎来了工业音乐的兴起。

这个术语是由英国工业音乐先锋 Throbbing Gristle 创造的,“Industrial”是他们厂牌的名字。他们是后朋克一代里最早开始电子实验那批人中的一员。直到十年后,也就是八十年代中期那会儿,“techno”这个术语才真正出现。毫无疑问 techno 是从底特律兴起的,但它同时也深受诸如 Human League,Depeche Mode 这些欧洲乐队的影响。他们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朋克、工业和 techno 都是相关联的。

 

Daniel Miller 在 Mute 唱片总部,1981

JF:在朋克和 techno 都失去了新意和实验性核心的今天,你认为艺术家们做起来是更容易了还是更艰难了?

DM:既更加容易又更加艰难。我不会说现在这些做音乐的工具变得更好了,但它们的确更加唾手可得,而且种类丰富,琳琅满目。你可以在网上下载到很多免费的东西然后用电脑玩点花样并进行编曲创作。制作音乐的方法也许变得更加容易,而且很多部分已经被预先完成,可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再需要原创。当然,搞艺术的确变得更加艰难。在1975年朋克出现以前,也许每个人都在想:“好吧,音乐里所有可能性都被实贱过了,我们已经有了 Beatles, 有了 Rolling Stones, 有了 Grateful Dead,有了各种唱作人,还有了迷幻艺术运动。那时候就是觉得所有东西都被玩遍了,我们只能往回走,做前人做过的东西。是朋克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循环,激励更多人去做所有这些有趣的事情。

在近期音乐发展史中,你几乎可以指出任何一部分说,“这已经有人实践过了。”在 Beatles 的《Revolver》或者《Sergeant Pepper》发行之后大家觉得这就已经到头了。但很明显还有很多东西等待着我们去探索和尝试,只是我们我们永远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出现些什么,正是这一点非常刺激。

 

Daniel Miller 和 Depeche Mode 的 Dave Gahan,2012 

2

JF:Mute 唱片在选择旗下音乐人时总是不拘一格、兼收并蓄,你可以把你选择标准概括成一条黄金规则吗?

DM:我的确有几条自己的规则。我寻找的是那些我认为有长期艺术目标并且有天赋的艺术家们的原创音乐作品。让我有兴趣与之共事的人是那些卓越的、并且在自己的领域达到极致的人。而让我享受与之共事的人是那些具备野心并且踏实努力的人。这和他们玩哪种音乐风格其实没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这些艺术家具有怎样的品质。

 

Mute Records 近期发行的唱片:Yann Tiersen《EUSA》Swans《The Glowing Man》New Order《People On The High Line》Mick Harvey《Delirium Tremens》On Dead Waves《On Dead Waves》

 

JF:你觉得如今什么样的艺术家,或者说什么样的流派最为有趣?

DM:这并不会局限于某种特定风格。现在我再次爱上了电子乐。我觉得电子乐经历过一个并不怎么有趣的时期。我爱 techno,自从开始做DJ时起我便和这种音乐有了更多接触,我非常享受这一切。我喜欢 techno 的地方在于它强加在作者身上的限制——为了让音乐前后衔接自然,有些规矩你不得不遵守,而正是这一点令人兴奋。我总是钟情于极简派的审美方式,当然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必须去欣赏极简主义审美,毕竟对很多人来说这些音乐听起来都一个样,可我喜欢其中细微的变化。对我来说 techno 不只是 club 音乐,可以说 club 是 techno 的诞生地,但真正优秀的 techno 是在家休息的时候也能静静欣赏的音乐。其令人喜爱之处在于这种音乐依旧具有实验性,而要想让它变得趣味横生也依旧充满挑战性。

  

JF:你认为英国脱欧事件将会对你的底线或者文化圈子发生怎样的影响?

DM:现在还很难说,因为整件事还没有商定下来,名义上英国还属于欧盟。从商业角度看这场谈判的话,我不觉得事情会变得多么不同,不过也很难说,也许从文化角度来看,就会产生很多问题了。有许多英国音乐人居住在欧洲各地,很明显他们将会需要签证和工作许可才能继续留在那里。现在真的很难说,因为没人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情也许会变得更艰难,但不至于变得不可能。我记得在英国加入欧盟以前,乐队带着各种设备跨国巡演要经过很多复杂的手续,可这也没能阻止他们的巡演,只是多少麻烦了些。

 

Daniel Miller


JF:你去年专程去平壤看 Laibach,他们的演出一定非常疯狂......在这次经历中是什么让你印象最深刻?

DM:某种程度上简直是另一个世界,恍如梦境,你只是知道你在一个叫朝鲜的地方,但你并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真的是朝鲜,而把 Laibach 放到这个环境中,让梦境变得愈发离奇古怪。世界上居然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超乎我的想象。

不必多说,重点自然是那场大获成功的演出。我就坐在叙利亚驻朝鲜大使旁边,蛮引人注目。在 Laibach 走掉之后我又独自和向导一起待了几天,毕竟在平壤没人陪同的话简直寸步难行。到处走走也不错,平壤有一个规模巨大的博物馆,名字叫解放博物馆,有许多关于朝鲜战争和抗日解放的展览。整个博物馆一个人也没有,非常诡异。

 

Laibach 在平壤 

当时还去过当地一所音乐学校,记忆中还不错。那是一所大型学校,我猜拥有大概5000名学生。我们和 Laibach 一起去的,还有人带着我们到处参观。你要知道,朝鲜政府非常看重音乐才华的培养。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听到无线电广播里传出的西方古典音乐,挺惊喜,还有整整一周没法和世界上其他人说话的感觉也很不赖。

 

JF:好像当时你也来过北京?你有什么收获吗?

DM:对,我在去平壤的途中来过趟北京。当时我一朋友,Ed Peto,给我当了两天向导。那次来认识了几个北京独立音乐圈里的朋友,去了DADA,也就是我最近将要进行演出的俱乐部,还见到了 Michael Ohlsson。能遇到这些搞音乐的人真是太棒了。我在北京逗留的时间很短,但那的确是一次非常有趣的经历,我也期待着能够再次来到北京。

 

阅读本期专访 TimeOut 英文版原文

  • 幻火玄冰 2016-10-13 14:52:27
    虽然是著名的电子厂牌,个人收集MUTE旗下唱片最多的却是Nick Cave & the Bad Seeds这个老牌哥特/后朋克的作品,其它电子乐队真的听得不多
请先登录再发表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