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给自己的歌解说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本来应该往沙发上扑通一坐,说:“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样才会比较酷。硬要说上一句的话,无用的艺术家才会对自己的作品进行评价这似乎是最近的常识。但这次我很乐意(带头)来为自己的作品解说。
【A】
重力を足し暮らすと いくつの数と数が
休日くらい食いつくし ずるくぬるく週末に
【B】
絵を描いてみた いつものよう
【C】
【D】
【A2】
美しくするとして いくもの苦痛と疲労
無力と感じるくらい いつも九割そうでしょう
【B2】
目を開いた 明るいの
【C】
【D】
※C和D是无法表示的内容的省略
接下来就是关于“homephone TE”这首歌的歌词的解说。
我主要将注意力集中在歌词的声音功能上,与歌词的文学性的“内容”无关,歌词里到底了写了什么,对此我完全没有兴趣。我唯一的兴趣在于,“歌词的声音功能”到底是什么,我认为如果能对这篇歌词的构造进行解说的话便能得以明白。
这首歌的歌词,由【A】、【B】、【C】、【D】这四个非常小的声部分割成,重复一两遍而形成。【A】和【D】有八小节,【B】和【C】有四小节。
这首歌的歌词孕育着“革命”这一声音性的隐喻。由于这是声音性的潜意识,所以作为文字的歌词光是通过看,不可能在里面发现暗示着革命的那样的东西。但是,听这首歌的时候,无意识中便能想起革命,这是这首歌的声音功能。
【A】部分,歌词给人很紧凑的感觉。因为是日语所以全能看明白,但用耳朵能一个个听清却很困难。
更具体地说,1音符对应2mora,或者说塞入2音节以上的字音。mora是日语的韵律的最小单位,如果能回想起俳句的话,mora是什么便能理解:俳句是5mora+7mora+5mora的结构。音节(syllable)则是在更加广泛的范围上作为统一单位使用的单位,英语等便是以音节为最小单位的。1音符1mora的日语歌词,1音符1音节的英语歌词,像这样构造的歌词很常见。
但是【A】并不是1音符2mora而是1音符2音节。但这并不光是通过语速快来达成这回事,是使母音无声音化来搭配子音。使母音无声音化,实际上是使该母音变得不发音(使声带不振动),日语中的[u]、[i]有容易无声音化的倾向。
比如,“くつした”我们不说“Kutsuʃita”,而说“ktsuʃta”,在最前面的“u”和“i”有不去发音的倾向,这便是母音的无声音化。有母音无声音化倾向的字,比如“じゅ”这样子音重叠的发音重复的字,创造了拥有细致音色的歌词。该部分的问题点是“很难听清”。由于与音符对应的mora数很多,难以判断重音,加上能选择的单词也有限,能创造出的故事不可能很丰富。这是优先考虑子音,压抑母音,非常苛刻机械的完全管理体系。非要说的话,这是声音的“独裁体制”。我把这种情况称之为“音声词”,它和“言语词”是对立的关系。
到了【B】部分,母音解除了封印。我想这部分是“普通的在唱着的歌”的感觉。歌词的内容很容易听明白。1音符对应1mora的构造,没有1音符是对应2音节以上的部分。这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日语词的特有构造,加上重音和旋律相一致,我把这种情况称之为“言语词”。该部分的问题点是,声音方面的感觉不是很好,比起声音,更加重视词的内容本身和能听明白,发音的自由度增加了。非要说的话,这部分是声音的民主主义。
【C】部分没有歌词。古典乐的vocalise,爵士乐的话类似scat,没有歌词哼唱着旋律的感觉。这里完全从言语中解除了封印,也没有留下声音上的印象。自由,但完全没有美。该部分可以比作声音的无政府主义状态,体制崩溃,没有能当成重心的部分。
接下来是【D】部分。这里有明确的歌词,但无法表示出来,因为那是架空的语言。该语言是为了能使声音最优先而创造出来的东西,韵律的最小单位有时是mora有时是音节,所以听起来有时好像是日语有时又好像是英语,有时又好像什么都不是。这下完全从“语言”中封印解除,成为了只依靠“声音”的状态。但与vocalise不同,这并不是无政府主义状态。 打个比方的话,这是无政府主义那样的,奇迹般地从哪里诞生出了秩序的状态。可以把这部分称之为音声词学性上的“perfect phonelyric”。
从【A】到【D】的流程,是独裁体制崩溃,到建立民主主义,再到之后的无政府主义的无秩序,接下来之后是创造出秩序,成为了这一声音性的潜意识(subliminal)。我想说明的是“语言”并不只是“语言”,是作为嵌入社会体制的一种“比喻”。
我把这首歌的标题定名为《homephone TE》。home phone 是家用电话,TE是“test equipment”的省略,“家电实验装置”——可以按这样的方式解释。homephone这一造词,乍看容易看成“homophone(同音异义词)”。但是homephone和homophone不同音,只是作为“书面的东西”看上去极其相似而已。同音异义词是音声词学上非常重要的用语,歌词上需要的时候,创作者是通过歌词卡创作出来的。但是歌词不是“书面的东西”而是“被歌唱的东西”。所以必须通过听来进行判断,重音、文脉等。无法判断的时候也有,要那样的话这个用语就同时具备了两种含义。那种无法下判断的状态,正说明了与“书面的东西”对抗的东西的强大。换句话说我把同音异义词作为实验装置拜托给了这首歌,这首歌是歌词声音的实验装置。另外,这个标题反过来读就会变成“ET phone home”,这是《E.T》这部电影当中宇宙人第一次说刚刚学会的英语的场面的台词。从文脉进行判断的话语法上有误。音声词学上,歌词是以不是“书面的东西”而是“被歌唱的东西”为认识作为出发点的,最终,我们必须通过超越语言的声音来创作歌词。我引用了一个几乎不懂英语的宇宙人的台词来进行发言。
我写的这篇解说,是与评论家们相对立的反命题。这是因为我想让你注意到以文学的角度对歌词进行评论的界限。评论家们在心里面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将其隐藏了起来。歌词是“被歌唱的东西”这谁都知道,但是他们假装不知道就开始评论起来了。不要通过看歌词卡来讨论歌词,我们应该讨论的是这首歌的声音功能,和从里面理解到的东西。
最后,让我说些歌词以外的话题。这首歌只使用了两种和弦,和macaroom的其他歌一样,我并不太依赖“和弦进行”的方法论。旋律和其他歌一样多使用7th,RhythmTrak和Royksopp的“Royksopp Foreverer”稍微相似,弦乐的使用也是。
emaru的歌唱接近嗫语,过度吐气的唱歌方式。这种唱歌方式的问题是,制作和声变复杂了。制作和声变复杂的话, 由于难以识别音程,也无法进行音程修正。然而这种唱歌方式的特点就是不修正也没关系。
声音的小样由于是在工作室玩着录下来的,不只是我和emaru,工程师的声音也录了进去。第二【D】合在主唱声音上的声音,是用emaru的声音加工成的。我在这里插入它,是由于它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的声音,亲和度也很高。
【D】明明是无政府主义状态却不知道为何能保持秩序这一点,我是从托马斯·品钦的小说《拍卖第四十九批》获得灵感的。另外根据声音变化导向潜意识的想法,我受到了罗曼·雅各布森与列维-斯特劳斯关于波德莱尔的分析的影响。
实际上,这首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声音性的潜意识存在,但我不会再解释它。我想在这里做一个“很酷的艺术家”,保持沉默。如今,沉默的人会收到赞赏。我想被赞赏,想受到非常不得了的赞赏,所以我会闭嘴。
http://asahisism8.blogspot.com/2012/09/macaroom-homephone-te.html
> 我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