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intet for Piano and String Quartet, in F minor, Op.34 1.Allegro non troppo 2.Andante, un poco Adagio 3.Scherzo. Allegro - Trio 4.Finale. Poco sostenuto - Allegro non troppo- Tempo I - Presto, non troppo 勃拉姆斯最初把这部作品写成弦乐五重奏。随后他放弃了这种形式,把它写成双钢琴奏鸣曲出版,最后(1865年)又以钢琴五重奏形式出版。乐曲的开头部分就清楚地表明勃拉姆斯多么善于让他的素材在我们的内心听觉中改变和生长,同时依然令人安心地保持着连贯性。

早早出现的这个延长记号不是为了产生犹疑的效果,而是在孕育着什么,并非是要减弱,而是让能量这样爆发出来。全新的素材可能使乐曲的开头部分听起来像是一个假开端,经典的错位由先前的小节脱胎而来,用休止符使重音从最初的位置移远半个小节。就连第一小提琴的半音下行后来也会表现出自有用处。下面它出现在第一次再现(已有所变化)的结尾,标着重音记号,半音下行再现。一小节以后,它已变成连接组织,而原先的主题(仍然是十六分音符的形式)此时成为了和谐的伴奏,或让先前的结尾变成一个“新”主题的开头。 这篇里的中提琴非常漂亮,由中提琴如泣如诉的曲调承担主题的变形,让十六分音符再度出现。不论调性转换有多么远多么快,或是临时的偏移让听众摸不着头脑到底在升c小调还是升f小调,虽然这几个音符实际上挨得很近,这几个调(在调性意义上)完全不是近关系调,这种神秘感被很好的勾起。而中提琴承担的责任就是完善这种看似兴之所至的行为:再现部中第一主题部分出现在f小调上,开始时犹豫不定,然后以强音奏出;而紧接其后在第二主题段落就以极弱的力度在升f小调上再现,直等到我们在全曲中第一次单独听到弦乐四重奏才神奇地下降半音到f小调上。此时我们刚刚觉察到这些半音下行是使整个乐章连贯起来的主线。 一部器乐作品如果不具备产生完整性的凝聚力,它就不会令人信服。调性变换等技术手段只是为一个精心保持平衡的简单而扣人心弦的构思服务的。两个主要的主题段落——一个洪亮而另一个主要是柔和的——都以小调为基础,这增强了呈示部末尾中提琴奏出大调时照亮人心的效果。发展部从整体上看是一个由模糊的沉寂到用“极强”音量抒发激情却又被打断了的“渐强”。再现部仍然坚持用小调,直至与呈示部“温和下来”的那部分相对应之处的音乐出现。然后较慢的速度和没有钢琴伴随的弦乐四重奏段落预示着一个快乐的结尾。但这段音乐突然又被小提琴明亮的意思冲撞到一旁,乐曲开始时小调上的狂风暴雨再次出现,吸引听众走入下一乐章。 慢乐章完全摆脱了紧张感,这个乐章的“感觉” 与Romanze式的天鹅之歌《e小调弦乐四重奏》慢乐章非常相似。在三方面它都很随意——它的曲式是简单的ABA形式,再现部自由地重新配器,四小节一个乐句的标准长度很少改变。本乐章第一小节的节奏和旋律时常重现实际上强调了乐句的规整性,加之全乐章126小节中有超过100小节的和声用的是三度和六度,即使就勃拉姆斯而论也是过于放纵了。摆动的半音短暂地再度出现,用光彩的转调造成了最终的高潮。大提琴最低音拨奏的搏动之上的诙谐曲似乎要像 Op.25中的对应乐章,或门德尔松与福雷式的一样停留在朦胧的c小调世界中。但是用极弱音量奏出的切分节奏6/8拍的开始部分首先转成2/4拍的进行曲,然后进行曲突然被一个“极强”音量的6/8拍和弦式乐句打断。许多突然的强弱变化,在一个接一个的段落中将主题处理成有三个对题(counter-subject)的赋格段,其中一个对题随后在“三声中段”(Trio)的中间提到过。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弦乐拨奏的“叮叮当当”的段落。

而诙谐曲的主要部分最大限度地强调了一个从降D到C的收束(又是半音下行,不过这次也许是受舒伯特的半音下行影响,来自他的《C大调五重奏》的末尾)。提到舒伯特,有意思的是这部作品没有出版的弦乐五重奏版本,像舒伯特一样使用了两把大提琴而不是两把中提琴。作为三声中段,我们热切地开始了一个“高贵的”自然音(diaton-ic)曲调,这是勃拉姆斯在这种地方表现大为轻松的心,似乎更像是回归前浪漫主义学徒的自由心情。 末乐章以一个长大的游移不定的半音进行开始,最初的对位停留在模棱两可之中,有一个上行半音很突出。而最终的过渡不是从黑暗到光明,而是转入一个仍在小调上的主题,它首先由大提琴奏出,乐谱上注明“安静地”——一个令人不解的标记,用在一个徘徊哀怨与奇思怪想之间的曲调上面,这是勃拉姆斯终于下定决心展现自己犹疑不决的本性时特有的曲调。同样富有特色的是大提琴声部的某种音调,它在勃拉姆斯的小提琴和大提琴二重协奏曲中更显著的出现,作为末乐章的开始,作为一个悠远的引子。这个乐章的某些部分似乎结构不够严密,过渡好像颇为突然,主题与变奏像是随便碰上的过客。但这种印象可能是故意造成的,因为在那个长长的尾声中,我们总算有了一段“急板”(但仍然是“不过分的")。勃拉姆斯以真正的活力把这些线拉到一起。在大约五十小节之后主和弦用“极强”音量出现了。它们完全可以为乐曲的结束划句号。但我们反而突然转开,让位于迄今为止并不激烈的第二主题的响亮的出现。我们好像又一次听到临终的噪音,但第二主题再次继续进行,在宽广的转调之 后渐渐不那么冲动。在一次停顿之后我们终于回想起诙谐曲的切分音,然后音乐爆发出来,形成最终的戏剧性警句。这个结尾持续的活力与冲动在勃拉姆斯的音乐中并不常见,在他的最亲密的朋友看来也似乎不符合他的特点。但勃拉姆斯一直没有动摇,可能是因为把“急板”截头去尾就无法与长大的引子取得平衡——而且出现在最后的毫无拘束 的疾驰也很值得珍视。
值得称道的是,这篇不太勃拉姆斯的作品显得非常舒曼,很难不让人想起他的降E大调钢琴五重奏,同样是先创作了一首完整的弦乐四重奏,之后加入了钢琴。曲子开头的 “辉煌的快板 ”,与轻柔的中提琴和大提琴形成鲜明的对比。第二乐章庄严而缓慢,与第一乐章形成对比。尤其是第三乐章戏谑曲充满活力,展现了舒曼对传统谐谑曲形式的创新,而这种活力在勃拉姆斯这篇中被很清晰的沿用了,这样热烈而丰富的情感表达一直是浪漫时期的室内乐代表作。而更有意思的点似乎在于他们的不同:舒曼的第四乐章以一种相对平和的速度结束全曲,为作品画上完美的句号,而勃拉姆斯虽然也一再强调“不过分”,但还是一次一次地将可能的结尾推翻,直到将尾声延伸成一个长长的反复无端的旋律,用疾驰画上句点。
勃拉姆斯这部作品过于一波三折:克拉拉对初版曲子大加赞扬,但约阿希姆却认为它“缺乏魅力,听起来有些矫揉造作”。勃拉姆斯将其改编成了双钢琴奏鸣曲,并与克拉拉一起演奏时,克拉拉却拒绝称其为奏鸣曲,认为这首曲子“充满了如此多的想法”。听劝的勃拉姆斯再次着手修改这部作品,最后在列维的建议下,将其改编为钢琴五重奏,得到了终版。也许勃拉姆斯也不太满意,最后一乐章的纠结和它与前面部分的矛盾仍然非常突出,这种不稳定感在全篇浮动,却被一种极具戏剧化的短促结尾强硬按下。
勃拉姆斯在其中想表达的太多,不可避免的也暴露了他太多纠结反复的内心。贝多芬的动态音调语言 +舒伯特式的抒情旋律冲动,以及最为关键的舒曼的幽灵一直在困扰着他,这样构思作品,使我们听到了这部充满张力,表述华丽的重奏,但又有小调音乐的阴郁情绪和间或的电闪雷鸣的感受。这几乎可以说是我听到目前最不喜欢的一部勃拉姆斯作品了,这种复杂与矛盾压垮了他,也被无限放大又压垮了我,也许这真是他的精神所在吧。不得不说,Amadeus quartet很忠实的传达出来了,这种勤勤恳恳的作风真是让人格外…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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