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听:http://www.wunderhorn.com/record/dg-4746132
原帖: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132b5c010009t8.html
午在Exel上推了两盘九宫格,感叹时光流逝之余,生锈的大脑仍没一点滴过机油后的滑润感。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患了强迫症,总希望把事情一股脑儿做完,然后又闲得无所事事、不知所终,结果是生活节奏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忽快忽慢,有背和谐社会大势。
混混沌沌下班回家,按习惯选中了舒伯特的《A大调钢琴奏鸣曲》D959,波里尼(Maurizio·Pollini)87版(The Late Piano Sonatas)。有了过去听波氏演奏着凉感冒的经验,这回特意加穿了毛背心。
静悄,静悄,旋律飘然而至,宛若溪水潺潺,缓缓流注心田。迷梦初醉,正待缠绵,忽地水花轻溅,远处一个调皮的身影幽灵般闪现。整个调子随之飞舞轻扬,典型的舒氏风格,流浪汉式的飘泊生涯,随遇而安的超然心境,让我想起黑塞笔下的克诺尔普。流浪吧,流浪,路在脚下,没有终点。走倦了,寻一处静谧的草丛小憩,摘一枚火红的浆果,看林间松鼠嬉戏;或是,饮一捧甘甜的山泉,丝丝滑爽,淡淡清凉。歇够了,就上路。上路,在靠近城镇的田间小道,没准儿能碰上热心的车夫艾伯特大叔,捎一段,尝尝爱玛婶婶新烤的黑面包,运气好的话,或许还有家酿的葡萄酒,只是,不知爱听故事的孩子们可曾过得惬意。暇思间,不觉转过山坳,湖光山色,豁然开朗。粼粼碧波,水天相映,偶有飞鸟掠过,乍起一片涟渏。湖岸不远,菩提树下,淡雅衣裙,三五围坐,是城里的贵族少女,或弹或唱,以解寂寥。阵阵纤风,丝丝莺语,耳畔隐隐传来歌德的情诗词句。如何不让人陶醉?于是松松鞋带,解下行囊,找一处草榻闲躺,不一会儿,筋松骨软,渐入梦乡。
波里尼的演奏一贯给人冷冰冰的感觉,冷得那样唯美,冷得那样精致,颇有姜白石“淮南皓月冷千山”,“波心荡冷月无声”一般瘦石孤花,清笙幽磐的“清空”格调,让人一不小心就觉冰肌刺骨,透心冰凉。
我知道自己不能在野外睡得太久,我已不再年轻,我的膝盖,我的气管和肺,已经不起寒露晚霜。当我睁开睡眼,掖掖裤脚,带上毡帽,时已夕阳西下,雏星漫天。我绕开城镇,背湖而行。这是我曾经熟悉的地方,我流浪生活最温馨的驿站,我最好的朋友的家。在那里,我曾得到充足的休整,礼遇和美食,不再因劳顿而消瘦,不再因疾病而苦痛。可是我尊敬的太太啊,请原谅我不能前去问候,因为您的盛情让我实难消受,甚至,甚至它已超越了友谊的边界。我只有,远远地走开,寻一处背风的角落,忍受如期而至的病痛,捱过漫漫寒夜。
个人感觉在把握“流浪”这一主题上,D959比作者先前的D760流浪者幻想曲来得更为深刻。流浪的本质是什么?为什么流浪?它的终点又是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不知走了多久,在树林深处,我望到一处光亮。会有人居住吗?还是黑暗中野兽的眼睛?或者,啊,我知道了,是你,你在等我?我想我们曾打过无数次照面,你总是与我擦肩而过。这回呢?又盯上了老克诺尔普?呵呵,来吧,要真的是你的话,死神先生,我想请你跳支舞。嗯,我的病又在折磨我,我好像有点儿走不动了,你过来吧,我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冷,我胸中有团火在燃烧。你听,是谁在轻唱?听见了吗?那曲子多耳熟,让我想起童年时的歌谣,那么纯洁、那么天真。让我们跟着旋律跳支舞吧,好吗?多欢快的歌声,天堂里的歌声,你听······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生命逝去前的哀歌。不堪病痛折磨的舒伯特,或许早已预见到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是悲痛,是颓唐,是绝望抑或疯狂?都不是。
喜欢D959,喜欢那种远离尘嚣的宁静;喜欢那种出污泥而不染的纯粹;喜欢形单影支的个体面对无边孤寂时的那份恬然,那份潇洒;喜欢脆弱渺小的生命面对永恒死亡时的那份淡定,那份超脱。我知道,音符终止的一刻,那种精神已在我心中永驻。
邀舞死神——聆听舒伯特《A大调钢琴奏鸣曲》D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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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很美
求 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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