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http://steven.5d6d.com/thread-22133-1-1.html
*注:此为Philips 二十世纪伟大钢琴家系列Myra Hess卷说明书
1890年出生于英国伦敦,1965年逝于伦敦。海丝在市政厅音乐院向帕斯卡〈JulianPascal〉与摩根〈Orlando Morgan〉学琴,十二岁得到皇家音乐院奖学金师从马太〈Tobias Matthay〉,1907年首度在伦敦登台演出。这场音乐会是由海丝自己筹划,在毕勤〈Thomas Beecham〉的指挥下演出贝多芬第四号钢琴协奏曲等作品,展开她在英国与欧洲大陆间成功的演奏事业。海丝从1922年开始在美国演出,受到当地乐迷特别的喜爱;二次大战期间,海丝在伦敦国家美术馆举办的午餐音乐会也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由于对英国大众的服务与页献,英国皇室策封她为爵士。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海丝把自己广泛的独奏及室内乐演奏曲目缩小至巴赫〈她改编自巴赫作品的钢琴曲《耶稣,为人仰望的喜乐》名闻全世界〉,史卡拉第、维也纳古典乐派曲目、舒曼、肖邦、布拉姆斯、法朗克、葛利格与德布西。在海丝的音乐成就中,最杰出的莫过于降低古典风格的浪漫倾向,改向大众推介纯粹、不矫饰的朴素演奏风格。
智慧与想象力
海丝爵士是伦敦「美好时期」的人物,她习惯穿戴连指手套与皮衣,是卡内基音乐厅众所瞩目的贵妇。一般人对「海丝小姐」的印象是:名师、表演家、音乐家、社交界名流、生长于妇权运动时代的女性、有「梦一般的灰色眼睛」、一位美丽的犹太女子,以及反抗命运的个性;和一般人印象中英王爱德华七世时代的女子不同。她的演奏会永远少不了鲜花簇拥的热烈场合,一位曾出席海丝伦敦西区音乐会、独奏会与她第一次逍遥音乐节演出〈1907-08〉的人士表示:「海丝小姐的灵魂里有绝佳的音乐天赋。她的音乐优雅如诗,因为音乐就在她的心中。」海丝的经纪人回忆道,1921年女王厅的音乐会上,她「谢幕八次,安可六次,〈听众〉异常热情。」这种狂热就像一九00年,戈多夫斯基首度征服柏林一样。不多时,海丝想进军美国,进一步取得自我肯定〈「自己的同胞,」〉她曾说:「知道你是新人,会采取不同眼光来衡量你。」这次巡演由未来的霍洛维兹经纪人策办。她也许让一九二二年元月十七日到纽约Aeolian厅聆听她美国首演的少数听众感到遗憾〈一千二百个座位,仅六十六人出席〉,但并没让媒体错失报导。「她全身每吋都是艺术。秀外慧中的体态,举手投足充满音乐感。她的知识、反应、技艺...都属最上流。她不是凭空幻想,而是有着高度智慧与想象力。她的演奏不仅具有智性,而且充满诗意。音乐的典籍向她开展着...」〈Henry E. Krehbiel,Tribune〉。
蜜拉的老师马太深明演奏放松之道,告诉她演奏中投射到声音及时间点的相对关系,也就是:「〈音符〉从寂静过度到有声之间的瞬间」是最紧要的。尽管她终身奏行其师训示以及她自己的信念:「音乐最高境界,必需是演奏者对作曲者心境的领悟。」〈说于February 1908〉,但蜜拉在她学生时代,曾不只一次被批评其演奏充满不守规矩的急躁,不注重乐曲格律,重音游走于凶暴边缘,「倾向夸大每个音色和速度变化。」〈The Times,27 January 1908〉。
然而后来她的控制力与节制力,「怡人的优雅风范」是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她那「融合键盘所有音色的天份」〈Neville Cardus〉,出于她钢琴技艺的成熟。她的杰出学生之一柯瓦谢维契〈1959-61年间随她学习〉,记得有次海丝曾教他:「如果你想感受一张邮票的重量,总不会像钳子一样用力抓着感觉吧!」同样,如果演奏者能感受键盘的质感和机件的微妙抗力,就不会试图以僵硬的手臂去制造想要的音色。「她教我掌握风格的要素,是以适切的音色去表现你在诠释的音乐家,她让我花更多工夫去了解作曲家的特征。同样地,她也开导我对速度的观念;她告诉我,从容的速度往往能创出令人惊叹的兴奋程度。」〈Dean Elder,Clavier interview【 5 August1971】〉她在叶莲娜?吉哈德〈Elena Gerhardt〉纪念音乐会〈伦敦 1953〉发表的开场白,让我忆起她曾提及钢琴家向声乐家学习的重要性。「在钢琴上,所谓真实的『歌唱』其实是一种幻像,只有非常紧密专注的音符,才可以创造连续旋律线般的感觉。而当我想到完美旋律线时,我经常想到叶莲娜的歌唱,那可说是完美旋律线的典型!这种完美的记忆,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藉此我们可以永远记得什么是美的真谛。」
蜜拉.海丝把战前的英国钢琴传统从「漫长的平庸」中拯救出来,比同时期钢家要显得「摩登」得多。和她那些感情粗糙、夸张做作的同侪比起来,她表现出一种优质的新演奏方式,干净、超技、节奏清晰、较少使用踏瓣。虽不是最显著特点之一,但她坚持弹奏曲中必要的反复〈舒曼降B大调奏鸣曲是著名例子〉。例如,她与蓝道芙丝卡或费雪作风相反的是,她忠实按谱面记号弹奏莫扎特。虽然她的手掌框架不大〈勉强够弹一个八度〉,但她仍追随许纳贝和巴克豪斯的路子,演出曲目集中在德奥经典巨作上。例如巴赫、莫扎特〈协奏曲中的二十一首〉、贝多芬〈《热情》奏鸣曲、《皇帝》协奏曲〉。舒伯特〈《流浪者》幻想曲,她在伦敦首演的曲目〉,舒曼?布拉姆斯〈F小调奏鸣曲,重量级的D小调和降B大调协奏曲〉。不过她也不排斥肖邦、格拉纳多斯或拉赫曼尼诺夫〈远在Eileen Joyce之前,她就以拉氏第二号钢琴协奏曲扬名〉。她也喜欢史卡拉第作品中的「拉丁-伊贝利亚」节奏〈史卡拉第/杜卡改编的作品亦然,1927年她尚未与哥伦比亚公司签约前,曾为Duo Art的自动纸卷钢琴录制这部作品〉。同时她也是位颇具说服力的现代音响支持者,例如她曾经录制HowardFerguson的钢琴奏鸣曲,一九五五年在逍遥音乐节演奏后者钢琴协奏曲,一九六0与小提琴家史坦复在爱丁堡音乐节亦合作其小提琴奏鸣曲。就像科恩〈Harriet Cohen,后来的马太学生之一〉一样,她认为技术应该是感情的仆人,而音乐又是人生呈现出来的表情。在她音乐中很少冲突性的感情,也许这就是偶尔当她疏于防范时,流露出的表白是如许强烈的原因。虽不乏名流雅仕追求〈不只有莫伊塞维契〉,海丝终生未婚,但她深知恋爱的感觉。她说:「我很担心我会太执着于感情和婚姻,我知道我们这个行业,只能专注于一件事,那就是钢琴。」〈1938〉除贝多芬第五号钢琴协奏曲之外,舒曼钢琴协奏曲也是对蜜拉而言别具深意的一部作品-这是她1912年2月20日与孟根堡〈Mengelberg〉指挥阿姆斯特丹音乐会堂首演的曲目,也是她与皇家爱乐〈1916年3月13日,皇后厅〉首度合作的曲目。她录过两次音,第一次是与Walter Goehr录于1937年〈「任何有耳光的人,都无法不从她的伟大艺术气质中,学到终生反复回荡的课题。」-Gramophone〉。第二次则是1952年12月22-23日,与Rudolf Schwarz录于Abbey Road录音室。「无疑的,」观察入微的唱片指南Record Guide〈编订版1955年伦敦〉编辑Edward Sackvile-West和Desmond Shawe-Taylor说:「不管是否有其它当代钢琴家演奏第一乐章降A大调乐段,能像蜜拉女士一样富诗意,但是当如梦似幻的单簧管呼应蜜拉演奏的钢琴乐句汩汩流泄时,那是一种全然升华之感。不谈其它,光就是它这点浓厚音乐感,就让人想永远珍藏它。蜜拉女士演奏的装饰奏〈cadenza〉,就像在即兴弹奏一样自然。卓越的技巧使她演奏的间奏曲有种亲昵的感情,是其同侪无法与之相比的,例如肯普夫、李帕第...」无论如何,海丝过于从容的终乐章,不自然的速度波动,相较作曲家标注的二分音符72拍速度差距超过百分之十,这是有点让人无法接受的,因而它得到的评语是「过慢的拍子让人忍不住发噱。这样既破坏了乐曲动力,也模糊了听众注意力。」
在她为数不多的唱片中〈她有「麦克风恐惧症」〉,蜜拉最自豪的是《狂欢节》〈1938年发行〉和贝多芬的Op.109〈1954〉。「The Record Guide」 〈1951〉评论前者「有杰出的作品」,但「或许缺乏速度稍快的1929拉赫玛尼诺夫或1939年阿劳版〈当时已绝版〉中的冲击力和光辉」。排开海丝与拉赫玛尼诺夫的少许共通点〈强化低音部、反复的多变处理偶而左手音色处理相同〉不谈,他们二人的诠释方式可说有天渊之别,拉赫玛尼诺夫狂暴、敏锐,带着炽热、漫不经心、神经质、狂热的想象力。她则拘谨、有礼、音质干净崇高、倾向「尤塞必斯」〈译注:Florestan和Eusebius是舒曼的两个化名,前者狂野,后者拘谨〉个性。拉赫玛尼诺夫像柯尔托〈1928〉,将情境转化为隐含的穆索斯式狂想。弹奏肖邦时,他省略谱上的回复记号〈dal segno〉;海丝则注意并强调它,用柔音踏瓣〈una corda〉和弹性速度来装点反复乐段的色彩。在演奏较光采的快板作品时,拉赫玛尼诺夫用小节线做为脉动单位,她则细分到以拍为单位。他的舒曼《蝴蝶》和《相逢》亢奋而富爆炸性;她的则只比舒曼原注速度稍快些许。他手中的音符狂暴而任性,她手上的则是宽广而安定。
海丝弹奏的舒曼《交响练习曲》系根据克拉拉编订的一八六二年版,略去布拉姆在舒曼过世后增补的五首变奏曲,充满温和而非戏剧性的平实特性。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认同海丝的拘谨、缺乏动感〈变奏第六、十〉、压制的动态,或是她那压抑不飞扬的情感。但是她处理主题的方式,用低音架构乐曲骨干,以及用升G小调和弦制造无与伦比、雾般朦胧的效果,变奏十一中的高潮与呼喊般的情绪,这和肖邦、史克里亚宾自在悠游于他们自己世外之境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贝多芬晚期奏鸣曲是蜜拉的天鹅之歌,以Op.109和110作为这十年的里程碑。海丝以这些乐曲的结构、分句和高潮塑造,稳定而安定的颤音〈经常是她音乐力量的部份来源〉以及发音的清晰〈尤其是Op.110的Meno allegro〉。西盖提曾提到她演奏时,所表现出来的是「伟大音乐中的无私人性」,她演奏时的态度永远是「我有荣幸为您献奏一曲吗?」,而非摆出一付「我岂不是一位伟大钢琴家?」的架子。她晚年饱受关结炎、心脏病、中风、沮丧和远离舞台中心所产生疏离感之苦,她不希望身后举行葬礼,但希望在圣保罗教堂举行追悼仪式。她把升F小调慢板Op.106《汉马克拉维》,升华为神圣庄严的演奏。作为一位长时间的女钢琴名家,她无比虔诚的用Op.109向「最亲爱的朋友们」道别,演奏完,在长长的沉默之后,她盖上她的史坦威琴盖,献上深深一吻。所有朋友们将永远铭记在心,并将这个难得的记忆像宗教圣物一样永世珍藏。
如同她所尊崇的前辈事迹,G大调小步舞曲之于巴德雷夫斯基,或升C小调前奏曲之于拉赫玛尼诺夫,蜜拉在一九二0年改编巴赫《耶苏,为人所仰望的喜乐》〈Jesu,Joy of Man’s Dessiring,清唱剧147〉为钢琴曲,并于一九二六年出版〈李帕第一九五0年的日内瓦演奏版,将此曲优美连绵的三连音架构得无比端庄优美,成为传奇〉。也许偶尔她的演奏会出奇平板,例如弹奏布拉姆和门德尔颂小品时;这部作品则显现相对的一面,如同舒伯特的《兰德勒》,此曲触及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演奏时恍惚入梦。她在一九五九年重新发行的唯一LP唱片,可瞥见这位女性音乐家的精神、人格侧写。
大战期间,一位记者听到一个士兵在火车上吹口哨,便问他:「嘿,你似乎对巴赫作品很有兴趣?」「没有啊。」「可是你在吹巴赫的作品呀!」「喔,那不是巴赫,那是蜜拉.海丝。」
智慧与想象力--Myra Hess
|
> 我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