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震廷:生活不似童话,以爱缝合疮疤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谢震廷还是个有点陌生的名字,但如果你是关注台湾流行音乐的乐迷,对于谢震廷一定不会陌生。他是2007年,和林宥嘉一起参加第一届超级星光大道的13岁小弟弟,那时他的偶像是陶喆、Tank等这些R&B歌手,声音干净嘹亮,喜欢转音。正值变声期的他,在最后关键的一场晋级赛中意外唱到破音,最终止步八强。

在那个年纪里,比赛遭受挫折又无法继续歌唱的震廷,转而将对音乐的热情投入到苦练吉他和学习创作当中,以此作为释放情绪的管道。其后,他在王治平老师的提携之下,开始接触到编曲和制作的部分,后来创作遇到瓶颈,他开始玩乐团,还机缘巧合之下和偶然相识的吴汶芳组成了DOUBLE 2乐团,谈及这段经历,他笑说这是个“美丽的意外”。

一路以饱满的热情面对音乐,也让谢震廷在人生中不同的时刻,结识到如今在他音乐道路上非常重要的人,例如他目前的经纪人,资深音乐人蔡政勋老师,以及他音乐上的重要伙伴陈君豪等等,都是在一些Live的场合偶然遇到的。谢震廷说:“我想当一个诚实的歌者,因为你拿什么东西给别人,别人也会拿同样的东西还给你。”

2015年,他获得台湾金曲奖最佳新人奖的首张个人专辑《查理》,就是一部个人成长记录。专辑的灵感是来自小说《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中的主人公。在小说中查理记录了接受疗愈前后的进步报告,专辑中的谢震廷,也诚实地分享了自己踏入演艺圈八年间的成长和心境的变化,专辑中有并不明亮的时刻,也有温暖的瞬间。那张专辑的英文名字,就叫做《ProgressReports》。

在发片记者会上,谢震廷说,这张《爱丽丝 WhereAre We Going?》是一张关于“苦难跟祝福”的专辑:“我比较不会把自己归类成一个艺人,我只是一个诚实做音乐的人,只有自己真的快乐,那来听我音乐的人,他们才会真的快乐吧。”从震廷说话的语气中,你总能感受到他的一点点偏执与不确定,但如今的他,其实已经振作了很多。从19岁开始,他就为抑郁症所苦,金曲奖收获肯定后的生活变化反而让他产生更多的自我怀疑继而病情加重,新专辑中记录了这个痛苦的过程,内容触及到家庭暴力、父母离异、自我的焦虑、矛盾、迷惘与挣扎等等,但你听这张专辑,并不会觉得他的痛苦被放大,如今他看这些经历,是破碎情感慢慢修复之后,更诚实客观的角度。

建议你按照顺序完整的来听这张唱片,因为每首歌曲之间,有着清晰联结的脉络。在现实生活当中,震廷和家人之间破碎的情感,在妈妈罹患癌症到病情渐渐稳定这个过程中因为家人之间的彼此陪伴而渐渐修复。
开篇的《梦游先进》就把震廷妈妈的话放在深邃如梦境的电子氛围当中,借着妈妈的口开启了这个故事。紧接着的《爱丽丝1993》,在极简单的吉他、弦乐和鼓点衬托之下,回忆着苦乐相生相伴的成长历程,妈妈的叮嘱和自己的感触相互补充,整首歌曲的情绪基调也越来越正面有力,暗合歌曲的主题,有家人的相互支撑共同面对,如今一切已经渐渐好起来。

接下来的 《喧闹》、《小星星》和《塑胶花》是三个痛苦的面向。《喧闹》是过去家里争闹不休的场景,《小星星》是震廷以第一人称唱给爸爸妈妈的心里话,在娓娓道来的诉说中,触及到家暴、自我的自卑与怀疑,以及内心对完整的家庭完整的爱的渴望,童谣《小星星》的采样被放在其中,用一种极其悲伤的方式唱出来,暗暗指向他不完整的童年;《塑胶花》在机械感强烈的电子编曲中,透出强烈的厌世感。在过去某一个人生阶段震廷心中所预设的美好,仿佛一直都无法在现实中得到,因此也一直重复着自我否定的过程。
从《艺术家的假期》开始,怀疑与面对开始交织缠斗,这也是专辑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是震廷的精神开始振兴的开始。他在创作中不断的体验着痛苦与肯定并行的矛盾过程,也终于在时间的流逝中,找到与自己和解的出口。这首歌有古典音乐的脉络,一气呵成的钢琴旋律流淌其中,与弦乐组交相呼应,铺陈做的很节制,简洁精致中,把矛盾的情绪面突显出来。

专辑的后半段,编曲更加简洁并逐渐趋向平和的光明面。《余生》以一段完全的清唱开启,进入第二段,木吉他才渐渐加入,震廷的演唱中依然包含着不确定的语气,但你能听到更多的,是对过往不完美的接受和对即将到来的美好的期待;《不想再失去你》是对过往犯下的错误的诚实忏悔,是对自我完全坦然的面对,三拍子的节奏,逐渐加强的鼓点,铺陈出充满行进感的步调,听着这首歌,仿佛看得到震廷越发肯定自己内心坚持的正确,一步步抛开捆绑和束缚,朝着美好奋力狂奔的身影,其中那股强烈的勇气,让人振奋。
《兔子洞》的存在一方面呼应着《爱丽丝梦游仙境》原著小说里的情节,另一面,也把自我内心的疑问扩大到群体的范围,让大家了解到,这样子的矛盾,或许是多数人都在经历的共性。而这首歌编曲所营造的私密而温暖的氛围,又成了一个彼此支持的空间,让那些相似的人们,在彼此的分享中找到慰藉与力量。专辑最后的《最想到达的地方》除了开篇简洁的吉他部分,也融合了一点点乡村和轻爵士的味道,从中听得到更多的随性与对自我的肯定,对外界眼光的忽略。至此,震廷完成了整个疗愈的过程,也在专辑的最后,终于让我们听见真正的自由、勇敢与快乐。

这张专辑的实体CD,把多张童话风格的插画卡片用一个纸盒包装起来,还附赠了针线,设计的理念中暗合着修补缝合的意义。完整收听这张专辑,最重要的印象一是他简洁克制的编曲,第二就是在这个诚实的自我记录中释放出的温暖的人文关怀。像震廷所说:“专辑好不好听,是一个非常主观的事情,但是你听的越多,一定能从中听到非常多非常多的细节跟故事”。祝福谢震廷,在创作和人生的道路上,都能越走越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