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专辑的先驱,成为“艺术”的摇滚乐


1967年,the Beatles发行了他们的第八张专辑《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翻译成中文即“帕伯军士的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时隔50多年,它依然是影响力最大的摇滚专辑,可以说没有之一。
如今the Beatles早已被摆上神坛,现在的我们可能很难想象他们当年,连同他们表演的摇滚乐,都未能得到严肃评论界认可的时代。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们在60年代初期的地位有点类似我们如今的偶像男团,大众为他们狂热,但并没有把他们划入正经艺术家的范畴——尽管他们走红全凭音乐,但依然有很多大评论家表示,“他们的成功,只是一个流行现象而已。是他们的衣着、发型、口音、不拘小节的个性以及幽默感,让人们喜欢上他们……这全都是宣传和推销创造出来的”。

直到现在,他们成了神坛上的摇滚巨星——他们是带领摇滚乐走向被严肃音乐评论界正视地位的重要艺术家。而《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张专辑。这张专辑为他们赢得了格莱美。而在那之前,格莱美是被Frank Sinatra、Barbra Streisand等爵士、百老汇明星霸占的。摇滚乐在他们眼中太简单、太小儿科了——就像大多数人最初听到《Yellow Submarine》时感受到的那样。
的确,最初the Beatles的成名是因为他们活力四射的青春气息。据说披头士原本在利物浦表演时,风格并非如此“热情洋溢”。60年代初,他们在德国汉堡演出时,发现台下观众喜欢声音大的音乐,于是他们“怎么大声怎么来”,形成了自己的新风格,被经纪人Brian Epstein看中后用尽一切方法力推,从此一炮走红,与the Rolling Stones等乐队共同创造了“英伦入侵”的音乐史事件。
他们在成名后并没有停下对于音乐的探索。后世常会传扬The Beatles和美国本土乐队the Beach Boys之间的瑜亮之争,两个乐队在1966、1967年两年之间,持续用颠覆摇滚乐的写作、制作方式,彻底将摇滚乐变成令评论界闭嘴惊艳的音乐艺术,某种意义上也助力开启了“乐评潮”——在那之前,媒体音乐对摇滚的评论还大多停留在“来听听这首让人想跳舞的好歌吧”的白痴阶段,在披头士等人引发的音乐革命之后,大量评论人开始从各个角度对摇滚乐进行严肃的书写。
这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的伟大几乎是全方位的。
在技术上,它采用成熟的多轨录音技术。说起来他们的第一张专辑《Please Please Me》仅录制了10个小时,而《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则花了近五个月的时间才完成。
在编制上,专辑大量启用管弦乐队。《A Day in the Life》首段的那个荒谬感过场的乐队编制达到40人以上,除了古典乐队之外,西塔琴等异域乐器也被运用到了音乐中来。
在风格上,专辑在同期也算得上丰富异常,除了他们擅长的摇滚与抒情之外,还有有《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这样的迷幻摇滚、《Within You Without You》这样的印度风歌曲。

专辑封面同样也是摇滚乐史上最伟大的封面之一。封面由波普艺术家Peter Blake设计,乐队成员穿着帕伯军士的军装站在画面正中央,旁边是他们的蜡像以及各路名人的拼贴肖像——包括玛丽莲梦露、秀兰邓波儿、鲍勃迪伦,也包括马克思、荣格等思想家。
但专辑最大的成就,还是在于,它是“概念专辑”在诞生初期最广为人接受的一张。以上提到的所有,都在Beatles的名下成为了潮流。
专辑概念来自Paul McCartney的想法。The Beatles的四位成员在专辑中是一个虚拟的“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而专辑全程就是这个乐队一场演出实录,第一首标题曲中混入了观众的笑声与欢呼,营造出身临其境的实况感,同名曲的动机混在首尾出现,使专辑除了一首首单曲之外,作为整体还呈现出一种欢脱、丰富、嬉皮感浓厚的现场氛围。这种连贯性与艺术性在当时几近绝无仅有,即便到了今天依然难以取代。
就音乐上而言,这张专辑也引发了东施效颦的风潮。总有一些火候不够的乐队试图模仿这样一个概念专辑的酷样式,最后反而不伦不类假大空,至今仍不绝如缕。
当时我们已经能够听出成员们的风格分野。John Lennon的作品总带着另类和迷幻的气息。专辑中他创作的歌曲皆是如此,标志着他之后走向的另类方向。Paul McCartney则专注于流畅动听的旋律,George Harrison热爱印度风与奇幻气质,Ringo Starr中规中矩却有力道。四人的各色风格拼成一个多样的拼图,被统合在这个天才的专辑概念之下。
值得一提的是专辑的结尾曲《A Day In the Life》。这首歌由John Lennon与Paul McCartney共同创作完成,二人分别负责一个单独的部分。John Lennon的灵感来自好友的死,与每日邮报的一则新闻。Paul McCartney的部分则是一个人普通而忙碌穿行的一天。这些部分被拼在一起时,仿佛人对世界悲伤的思绪与繁忙的肉身举止被另类而荒谬的配乐串在了一起,引人深思之间,为专辑敲下了最后一个重重的钢琴结尾。这场“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的演出也在这首歌中上升到了对人生与世界的思考高度。
至今这都是我心中最天才的开场。听到首句,关于个人孤立于世界颠沛流亡的意象就会在我脑中散成想象的烟花。

值得感叹的是,在这张专辑诞生之后,the Beatles的成员们就逐渐走向了貌合神离的状态。1969年,矛盾集中爆发。他们举行最后一次公开演出——屋顶演唱会后,于1970年正式解散。
作为史上第一批“概念专辑”,《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让“专辑”作为一个整体的意识更为深入人心,同时开启了更为丰富的音乐解读世界,引燃了摇滚乐及其衍生文化的繁荣。如今流行文化的兴盛也离不开这张专辑引发的讨论大潮。
所谓“用音乐改变世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