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再听这张唱片，依旧是华语之巅
（文/蘼迷猫）1999年，据2019年已经整整二十年，在这个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刚刚熬过金融危机的香港百废待兴，本想伴随着歌神张学友“走过1999”，看到大盘指数却不禁“心如刀割”；被西方殖民百年的澳门终于让世界知道“Macau不是她真姓”，伴随着《七子之歌》的旋律重归祖国的怀抱；台湾发生了百年一遇的7.6级大地震，“忽然之间，天昏地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按下奔腾电脑的开机键，用OICQ在网上聊天成为了当年最潮的社交方式，这些80后的新新人类是朴树歌中的“New Boy”；《还珠格格》席卷两岸三地，成为了当年最火的电视剧，无数的少男少女都渴望着像小燕子与五阿哥一样“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而1999年是世界末日的传闻也甚嚣尘上，所有人似乎都笼罩在麻木狂欢的末世氛围中。
1999年的华语乐坛同样非常热闹，这一年，统治了香港歌坛整整十年的四大天王已是强弩之末，黎明和张学友先后宣布不再参加任何颁奖典礼；谢霆锋横空出世，一曲《谢谢你的爱1999》成为了最酷的告白；他的上一任定位类似的叛逆偶像是退出歌坛许久的王杰，同年复出的他却唱着《伤心1999》；出道数年的陈奕迅开始逐渐迎来了自己歌唱生涯的春天，国语粤语双管齐下，《婚礼的祝福》和《幸福摩天轮》都成为了他早期走红的代表作；此时，在香江跟他打擂台的古巨基却早已坐拥《欢乐今宵》这样的大Hit，是香港人气最旺的偶像歌手之一。
海峡对岸，台湾最红的歌手无疑是任贤齐，尽管1999年小齐没有发行任何录音室唱片，但上一年发行的《爱像太平洋》依然是两岸三地最受欢迎的专辑；1999年也是张惠妹在暂别歌坛前最后的高峰，《我可以抱你吗？爱人》据传亚洲销量超过八百万，成为了华语女歌手销量最高的专辑；那一年，一个叫萧亚轩的单眼皮女孩发行了自己的同名专辑，二十年后，这张专辑的主打歌《突然想起你》通过某APP平台再次成为了今年的爆款歌曲；而她的好姐妹蔡依林也发行了自己的首张专辑《1019》，主打歌《我知道你很难过》高音嘹亮，清纯温柔，据她七十二变还有4年时间；梁静茹小姐也在那一年发行了自己的首专《一夜长大》，嗯，顺利成为了“四大三小”中几乎最没有存在感的处女作。
除此之外，那一年发片的歌手还有梅艳芳、林忆莲、周华健、陶喆、伍佰、张信哲、王力宏、莫文蔚、郑秀文、那英、李玟、郑钧、朴树、梁咏琪、范晓萱、容祖儿、徐怀钰、许美静、许茹芸、彭羚、动力火车、无印良品、五月天、羽泉、花儿乐队、孙楠、李泉、张宇、许志安、苏永康、蔡健雅、陈珊妮、杨乃文、周蕙、金海心…… 但若说起当年最具话题性的专辑，答案只有一个，王菲-《只爱陌生人》。
《只爱陌生人》发行时间恰逢王菲与窦唯离婚后不久，八卦媒体们都试图从专辑中对天后的私生活捕风捉影。王菲怼记者的名言“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便是在《只爱陌生人》的新专辑发布会时她被记者问到“有没有办好离婚手续”的霸气回应。当年，王菲的这句话成为了娱乐圈最劲爆的话题，天后脾气大，不好惹的新闻和她的离婚轶事成为了1999年流量最高的娱乐头条。其实，在当年的专辑发布会上，那个记者还不依不饶的追问着“你是公众人物，读者想知道”，谁知王菲丝毫没给面子，继续回呛到“我还是那句话，跟你没有关系，跟你的读者也没有关系。是公众人物我就要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吗？你只关心你（报纸）的销量”。emm……在娱乐圈如此耿直也是没谁了。
不同于如今一些明星在离婚分手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撕逼互掐的一地鸡毛，王菲却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一句前夫窦唯的不是，反而在这张离婚后的首张专辑中无比的豁然洒脱。专辑封面上，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王菲一脸的无所谓，仿佛摆出了一个拒绝的姿势，对坊间所有的流言蜚语say no。无论是“我爱的比脸色还单纯，比宠物还天真；当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吻，就给我一个吻”（《只爱陌生人》）；还是“不一样的精彩，每一刻都存在”（《精彩》）；抑或“悲哀是真的，泪是假的，没什么执着，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百年孤寂》），王菲通过这张专辑仿佛向要看她笑话的八卦媒体们宣布“老娘即使离了婚照样活得逍遥自在，各位看官和狗仔们洗洗睡吧”。
撇开专辑本身巨大的话题性，《只爱陌生人》也是王菲后期在商业性与艺术性之间平衡得最好的一张作品：《催眠》《蝴蝶》《当时的月亮》当年无一不被传唱至大街小巷；而曾经风格颇为另类的《开到荼蘼》《百年孤寂》《只爱陌生人》近年来却被音乐选秀节目再次发掘出来，被各路大小明星频频翻唱，成为了彰显逼格的必修曲目。虽不及王菲之后的专辑《寓言》实验晦涩，但《只爱陌生人》却成为了王菲后期金曲最多的一张专辑，专辑前六首歌先后走红，经久不衰，都成为了王菲的代表作。
在音乐性上，这张由张亚东操刀制作的专辑曲风多元而前卫：有失真噪音与交响弦乐跨界融合的另类摇滚《开到荼蘼》；有节奏明快、音轨繁杂的电子音乐《精彩》；有气势爆棚、唱腔婉转的英伦摇滚《催眠》；也有慵懒缠绵、氤氲环旋的Lounge Music《哔一声之后》。
开场的《开到荼蘼》在喧嚣的鼓点和酥麻的电子噪音中粉墨登场，王菲用大声公决绝的唱着“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乎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谁又伤天害理，谁又是上帝，我们在等待什么奇迹？”林夕犀利的笔触寥寥几句便道出世间真理，末世的危机感让所有人一起“心花怒放，开到荼蘼”。这首经典之作同样也奠定了香港制作人C.Y.KONG的江湖地位，他将气势恢宏的弦乐铺陈在Band Sound中的标志性编曲风格后续在陈奕迅的《浮夸》中达到了巅峰。专辑由C.Y.KONG谱曲与编曲的另一首歌《百年孤寂》同样采用了类似的编曲模式，只不过后者在配器上更加精简，通篇充满着诡谲神秘的氛围，尤其是Bridge处的大气磅礴的弦乐演奏突然之间似从天降，初听时无不被这天马行空般的编曲所惊叹。
这两首歌与专辑最红的歌曲《催眠》一起构建起这张专辑的末世情结，这首由指南针乐队键盘手郭亮作曲编曲的歌曲可谓是1999年最酷的主流歌曲，喧嚣的电吉他噪声和低沉的贝斯硝烟滚滚的笼罩在整首歌中，副歌部分多声部的和音花样繁复又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年少时听《催眠》最被吸引的是王菲卷起舌头如The Cranberries一般无穷无尽的哼唱着“啦啦啦啦~”，又怎能懂“第一口蛋糕的滋味”与“第二口蛋糕的滋味”有何差别；待年过而立，再次随着音乐“从头到尾，再数一回”时，惟留下“流泪的冰淇淋”，感慨着曾经的“爆米花好美”。
而说到“回忆”，又不得不说回这张专辑的主题。《只爱陌生人》是一张格局庞大、概念隐晦的专辑，除去开场曲《开到荼蘼》和结束曲《精彩》作为专辑的立意升华，通篇几乎都是以“回忆”为主题贯穿始末，《当时的月亮》《过眼云烟》《推翻》等从标题即可窥见内容，《蝴蝶》回想着与旧爱的感情腐坏，《催眠》是对人生片段的闪回催眠。王菲在专辑中的艺术人格就像她在歌曲《分裂》中所唱到的一样，一面“出世”，看破一切，决绝彻底，“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远走高飞，千秋万岁”；一面“入世”，心有戚戚，黯然神伤，感慨着“当时的月亮”如“过眼云烟”一般被“瞒也不瞒，想也不想”的“推翻”，毕竟也只是“飞不过沧海的蝴蝶，谁又忍心责怪呢”？这种在“出世”与“入世”间的矛盾与徘徊无意间却成就了王菲在其他任何专辑中都未曾出现过的辩证艺术。
二十年前，是王菲在两岸三地华语乐坛如日中天的时刻，她的嗓音宛如天籁，她的音乐独一无二，她的举动惊世骇俗，她“爱的比脸色还单纯，比宠物还天真”，身在娱乐圈却仿佛游离在江湖之外；二十年后的今天，几乎半隐退状态的王菲已经成为了华语乐坛的传奇，不变的是关于王菲的风吹草动、花边新闻依然是媒体们最热衷的八卦报导，不用像歌里唱到的“百年孤寂”，一路走来兜兜转转，我们的天后永远都爱得“风风火火，轰轰烈烈”，在朋友圈冒犯着很多人将就的人生。而当你翻出这张过去的CD再次聆听时，你会发现里面的很多音乐形式与思想理念依然毫不过时。是当年的王菲太前卫？还是当今的乐坛在倒退？答案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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