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紀念:Animal Collective電聲迷幻中的隨性追求

很難將Animal Collective的作品歸到某一類別,Avant-Folk, Neo-Psychedelia, Space Rock, Dream Pop…此些風格他們都有所觸及,但又不能單獨來定義Animal Collective的音樂。光怪陸離、天馬行空、裝滿想象的這隊團隊如一頭基因突變的怪獸,它既會長出即興噪音的爪牙利角,也會從眼神內,流露出Beach Boys式的親善和藹。
07年結他手Deakin的離團,令四缺一的Animal Collective不得不又修改了他們音樂的輪廓,這張蓋上日本心理學家AkiyoshiKitaoka用以啓發大腦活動圖片的《Merriweather Post Pavilion》,便聽到三人大幅捨弃結他部分的聲音拼裝,隨之招牌式的歇斯底里嘶吼也難尋於當中,以前動輒近十分鐘的曲目被壓縮到六分鐘內,迷亂複雜的大型迷宮亦被重建得適合普通人兜逛。只是Animal Collective赤誠純真的創作動因依舊不變,Ethnic Fusion熱辣節拍的強化運用,仍現出其童趣般嬉鬧頑皮的本來面目,馬利蘭州的Merriweather Post Pavilion為團員年輕時的快樂天堂,他們緬懷當年的難忘光陰,也暗示著Animal Collective還是一群未能長大的小孩。
即使《Merriweather Post Pavilion》被帶上去更易入腦的流行軌道,然想搞懂它的內部結構仍需耗用一定精力,在合成器和Sampling的大面積噴涂中,Animal Collective的憂慮困惑放射出夾著陰影的光輝,奪去容貌、奪去角色,他們在為自身狀態和身份的不明而惶恐,也為存在的意義、人際的關係而感到迷惑。夢幻般的《In The Flowers》從濕暗沼澤到嘉年華式狂歡,激烈的段落只因他們想暫別這灰色世界,而跳起瘋狂舞步;人生如夢,何妨盡興至虛脫,反能令你感觸得到一份活著的實在。
歡騰起沸的盛大巡遊,甩開競爭與物質追求包袱的《My Girls》,用充滿狂野與明朗Vocal,還原人最本質的樂觀天性;土族風味的《Brother Sport》衝撞著部落節奏和警報器四處冒出的錯亂嗡鳴,無序跳脫的意念,自由地打破這時代的固執,Animal Collective可以是一條奇形怪狀的魚,能量往往劍走偏鋒,而讓人找到共同墜落荒誕的快感。
新迷幻樂《Also Frightened》建構的詭異魔境,決心為所有與僵硬作戰的群眾打開冒險空間,聲音一低一高的Dave Portner和Noah Lennox疊唱,雖在夢內行走,但有清醒般的堅定、聖歌般的宏亮,幽閉之路被這不斷爬越式的合音所照,也變得不那麼驚悚和恐怖陰森。《Summertime Clothes》強硬化的機械滾軸上,無忘涂上愉悅遊玩的機油潤滑,暴走的線條暗喻冷漠外界,即使仍被晶片控制,我們也要苦中作樂,保留一顆童稚的心。《Daily Routine》思考的日常瑣碎事,被改換意識形態為一次冥想,電子科技造出的風琴般彈奏,演唱背景擴大的回音效果,令《Daily Routine》被加入不少宗教色彩。《Bluish》美到叫人窒息的旋律,如同跋涉攀登了數個險峰後,眼前突然現出安樂的世外桃源,Animal Collective可以是一頭生性溫和的大象,它的侵略性外表,不影響與善良的孩童和平共處。
施展了重疊旋轉迷幻魔力的《Guys Eyes》,駐扎在野外,多軌道複合的聲音材料宛若組成森林內盛大的篝火派對,無需受限,無需依照,這歌只是一場原始的狂歡,憑著直覺即可「本能」地跳。非洲樂手Madosini參與的《Lion In A Coma》,有先鋒性民族音樂的實驗,神秘口簧Sample送上的靈異沉鳴,又在高音部上空置入電子碎片盤旋,敲擊聲是《Lion In A Coma》身體內一根最強壯的神經,它們的串連與匯合,隨即擴大了整首的空間層次。
不留戀塵世的Animal Collective,可以是一隻小鳥,你欲走還留,它已展翅遠飛,牢籠不是其習慣的棲息地,它渴望如《No More Runnin》一樣無騷擾的鳥巢,能給以作最終的降落之所。覆蓋電子迷幻的《Merriweather Post Pavilion》,構成了反射這高速發展時代的鏡子,數位虛構的無情外界,不過是被照在鏡內的假象投影,人類太多的慾望和野心,Animal Collective只想變成各種各樣的動物,在新式Psychedelic Pop內擺脫高科技的追擊後,可不受拘束地隨性而活。
首選:Blu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