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色调的悼念

2017年3月24日，Mount Eerie（即Phil Elverum）发行了这张《A Crow Looked at Me》以悼念他在2016年7月9日逝去的妻子Geneviève Castrée。

用Elverum本人的话来说，这张专辑“Barely Music”，也有乐评称它为“A simple skeletal acoustic foundation”。平心而论，这张专辑听起来有种晦涩感，其中的音乐元素极少，出境最多的是作衬的吉他。与其他主题相似的专辑相比，这张专辑反而像是一种个人的呓语。我更愿意把它当做是Elverum在那段时间的日记。它以时间为轴，忠实地记录下Elverum在妻子逝去后，在不同时段的心境。在妻子去世十一天后，Elverum带着女儿，在原本他们准备建起房子的地方洒下了Geneviève的骨灰。

But the truth is I don't think of that dust as you. You are the sunset. ——《Seaweed》

一个月后，他和女儿去到Haida Gwaii。

Only one month after you died, my face was still contorted. ——《Ravens》

到八月底，Elverum面对森林大火，写下

I reject nature, I disagree. —— 《Forest Fire》

Geneviève去世两个月后，Elverum与Geneviève生前的顾问也与世长辞了：

All at once, her empty office with no light on. As if her work was done. —— 《Swims》

10月10日，Elverum扔掉了一直没有处理的浴室间的垃圾，仿佛扔掉了Geneviève存在过的证据。

I finally took out the upstairs bathroom garbage. That was sitting there forgotten since you were here. Wanting just to stay with us. Just to stay living. I threw it away. —— 《Toothbrush / Trash》

十一月中旬，Elverum和女儿又回到树林中，看还有没有八月的那场大火的痕迹。万籁俱寂中，只有乌鸦的叫声伴随着他们。

Sweet kid, we were watched and followed and I thought of Geneviève. ——《Crow》

当要描述听这张专辑的过程时，我并不愿意用聆听、欣赏这样的词，反而是经历更加贴切。Elverum在专辑中并没有写出自己的感受，而是写了极多的事物，从《Ravens》，《Forest Fire》再到最后的《Crow》，他将痛苦与折磨形象化，将听者在不知不觉中被拉入意境，同他一起哀悼。所以听的整个过程就像是跟着Elverum经历了丧妻之后的四个月。这种感觉在《When I Take out the Garbage at Night》中尤甚。他将经历平铺直叙，光溜溜摊开摆在听者的面前，让听者透过声音再经历一遍他的生活。

在要评价这张专辑时，也没法用“好”，“伟大”这样的字眼。整张专辑是彻骨的，静止的，冷色调的。我们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在创作这张专辑时，Elverum对亡妻的无法接受与悲痛。这种感受可以让每一个听者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对于我来说，这种感觉在《My Chasm》里的最后一句达到了顶峰，Elverum用着似乎已经扭曲的声音喊出来“Death is real”。在这一刻，我产生的并不是对专辑的赞叹，而是一种能够感同身受的复杂情感。有时，听完整张专辑反而是一种折磨，与Elverum的这段旅程太过于真实，反而有一种渴望结束的情感包含在内。

最后想要分享的是，这张专辑里给我触动最大的一句话：

I am a container of stories about you. ——《My Cha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