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依林这座华语音乐婊气界的巅峰是怎样炼成的
实话实说,你们蔡小姐,从来都不是标准版美女来的,即便在美貌从不那么重要的女歌手界,她也算不上是真漂亮以貌取胜的那一波
还在是蔡宜凌的时候,她就有一张宛若凤姐的脸,可称赞的,大概只能强加以“清纯”之名。出道后,虽然肩负着“少男杀手”的名号,却被业内人士嘲为“新北土玫瑰”,“嫌”字当头难自弃。
后来总被说和林心如相似,但不知林女士背后又翻了多少个白眼,毕竟虽然都长了圆溜溜的一双眼,但那厚唇恐是跟东成西就梁朝伟借的,跟自己哪有半点相似。哪怕《看我七十二变》成功翻身,被封“潮流教主”,也依然被讽为台妹潮流。
最狠的是《舞娘》巅峰之后,“地才”封号横空出世,眼看着勤力搵得食的名声响彻天际,但黑粉也接踵而来,“温暖潮湿的地方”成为阅览蔡小姐前半生时的必游地,“淋文化”亦是绵延至今,教主作为“隐性骑士”也是三天两头表示自己经历了“被吸”,可见其影响有多么深远惹。
然而宝岛真的盛产底子麻麻但靠着一股子狠劲把自己拼成大美人的例子。大小S是其中典范,你们蔡小姐也不遑多让,如今的她每次出现,全身上下潮味尽显,一举手一投足也有相衬的自信与霸气,漂亮吗?好像差点意思。但是,美吗?嗯,怪美的!
是啊,刚出道的时候,她明明和一众台款少女偶像别无二致。
1998年,她参加了MTV音乐台举办的“新生卡位战”音乐比赛,同时的竞争对手还有江美琪和侯湘婷。若论甜美,尚且是侯湘婷占些上风,但蔡依林愣是靠着一把小嗓硬压喉的功夫,唱着惠后与牛姐的大歌一路高歌猛进,最后凭借《Greatest Love Of All》成为比赛冠军。获得第4名的江美琪和获得第5名的侯湘婷都悉数被姚谦相中签到了维京唱片,而她则是签入了经济公司“大声经济”,然后“卖”给了环球唱片。
在环球的四张唱片,蔡依林还都只是那个骄矜的“少男杀手”,声音里的底色是甜的,虽然偶有欧美范儿出没,但仍然在中规中矩的少女躯壳中不见逾越。卖气是不错的,但比对同时期已站在人气巅峰傲视群雄的萧亚轩,此时的蔡依林,真的还不够看。
蔡依林演艺生涯的第一个转折出现在2001年,第四张个人专辑《Lucky Number》发行后,蔡依林选择与“大声经济”单方面解约,原因无非是老套的经济公司不尽责和持续压榨,但眼看“少男杀手”已经“谋杀”了不少人类忠实成为裙下之魂为其买单,演艺形势一片大好,经济公司又哪肯放人。双方各执一词,合约纠纷闹得沸沸扬扬,官司打了一年有余,最终在次年,以蔡依林赔款100万结案。丢了摇钱树的“大声经济”只好另栽新苗,还比照蔡小姐的形象气质,捆绑“新一代少男杀手”之名,这才有了后来王心凌的迎头赶上,这都是后话了。
原本以为解约纠纷会让蔡依林元气大伤,哪想2002年,实力坚强的经济公司“天熹娱乐”接盘,还促成蔡依林嫁入索尼音乐。一曲《骑士精神》再次( 第一次是《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与周杰伦合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看我七十二变》之后,少男杀手目标转移,热爱追赶时尚潮流的的少女们也被锁定目标。
那时候的蔡依林是一件包装精致的商品,一切都以“好卖”为指标。
她努力穿搭时尚,外面流行什么,她便也都穿上身,还不小心还落下了“抄袭”之名。
她不拒也不惧绯闻,琴瑟和鸣的周董八卦,传成了那几年金曲奖必须拿来调侃的段子,直到现在依然是聊彼此绕不开的坎,是华语乐坛最持久也最有效率的绯闻之一。但实话实说,多少人想靠绯闻起家,就算得了一时之名,没作品,再好的八卦也出不来。这就是蔡依林厉害的地方了,绯闻是一回事,作品人家也是从不缺的。
她勤力唱跳不断挑战极限,舞!舞!舞!难!难!难!舞蹈方面,什么难跳跳什么,舞不够看了,那就来艺术体操,体操也腻了,那就上杂技。时间看长了,真的很怀疑她下一步会准备表演驯兽。
她虽也曾埋怨观众对舞台型歌手太苛责,但终是横冲直撞往越舞越强的方向奔过去,从自认的肢体不协调跳成了“亚洲舞娘”。音乐方面,什么流行她唱什么,大红的音乐元素,她的歌里全有,传唱度和专辑销量也攀上巅峰,还以唱跳歌手之姿,拿下了金曲歌后,惹来了才女系代表戴佩妮酸酸的一首《吹哔哔》。(△2007年第18届金曲奖,分别发行了《舞娘》和《ipenny》的蔡依林和戴佩妮共同入围了最佳国语女歌手奖项,最终蔡依林夺下后冠。戴佩妮鼓掌时脸僵到极点,不久便发行了这首《吹哔哔》,歌词中大唱“飞檐走壁已是落后的把戏”“我就是不爽你比我牛哔”,被解读为暗讽蔡依林。)
但“好卖”并不足以令蔡依林成为如今的蔡依林,历史上好卖一时的人多了去了,唱唱跳跳也并非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本事,单“四大三小”之中,就有萧亚轩曾经位高权重略胜一筹,杨丞琳和王心凌双双在侧虎视眈眈。
真正让蔡依林甩掉旁人,成就如今这般傲立群雄姿态的,来自于她从专辑《Myself》开始,自我音乐人格的确立。
在之前,她的音乐人格是杂乱的,她的歌里,有特务J大写像一只蝎的性感,有马德里不知道怎么就不可思议了的俏皮,有你离开之后了我就变成了风筝的深情,有Jolin in the house的甜蜜,这些都好听,但说起来都勉强只算是特征,而并非统一的人格。且从歌曲的内涵来理解的话,她之前大部分的歌曲当中都有不可缺少的男性倾诉对象。哪怕在开始呼唤美丽自己定义的《花蝴蝶》专辑当中,也有主打如《大丈夫》这样呼唤理想男性形象的歌曲在。
但从《Myself》开始,她的专辑开始拥有了统一的概念,《美人计》《黑发尤物》《娘子汉》《玩爱之徒》,她放弃了对另一性别的取悦,而是开始专注自身,专注更强大女性意识的觉醒。舞蹈方面也不再一味追求难险重,而是将真正具有潮流质感的Voguing举重若轻摆上台面,在虽然惊险猎奇但实在不显高级的大马戏道路上及时刹住了车,也把自己的整体形象往真正fashion的方向引了过去。
接下来的《MUSE》将《Myself》当中初现的女性意识进一步强化。
主打歌《大艺术家》将从前呼唤渴求的男性形象彻底转为了批判对象,MV的结尾更是出现了蔡依林一巴掌将男主角掴飞的场面,这是蔡依林真正开始展现出傲人“婊气”的时刻,然后便也婊里婊气地将第24届金曲奖的最佳年度歌曲捧了回去;一首《Dr. Jolin》也是化身式的电子舞曲,虽然曲调轻快,但爱与疗愈老娘一手掌握的姿态可谓范儿正型美;由青峰为她创作的《迷幻》是她真正第一次直截了当地把LGBTQ群体拉到身边如此近的位置,Gay Icon的身份稳稳坐实;再到由蔡健雅为她创作的《我》开始剖白自我内心世界,展现无关外物的真实心理状态……人们对她早已熟知的性感不再仅仅是从前《舞娘》《特务J》时期大面积外化的表面文章,而成为了“我的身体我做主”的自我掌控。抒情歌曲也不再是大芭乐,而改由蔡健雅、许哲佩、吴青峰等一众文艺气息浓厚的音乐人带来量身定做的“非主流”情歌。
实际上,从Myself开始,蔡依林就已经放弃了对普罗大众的讨好,要想听芭乐口水歌,老娘早就留了几十首给你们去慢慢恋旧回味(其实大多数直到现在听也都不过时),现在的她,要的是鲜明音乐形象带来的忠实音乐人格追随者。
在那样一张精神内涵异常丰富的《MUSE》之后,真的很担心蔡小姐还能如何突破自己,可到《呸》的问世,教主才发现,自己的担心,简直多余。
《呸》一改《大艺术家》里那个严肃而严厉的大女人形象,她依然在批判,但批判方式变成了更高级的嘲笑和戏谑:在《Play我呸》里幽默又刻薄地睥睨一切,在《电话皇后》里笑称嫁男人不如嫁给一台电话,在《Miss Trouble》里看透网红们的伎俩冷眼嘲笑,《I’m not yours》更是找来曾经被指抄袭对象滨崎步的死对头安室奈美惠,共同化身美艳的狐狸精,扬眉吐气地唱了一出跨国女性自立自强样板戏。
在自我剖白方面,专辑祭出了一首《第三人称》,教主私以为这是她在向从前以“对自我要求严格”而著称的自己进行道歉,MV甚至找来刘嘉玲对她进行大型打气,档次提得够够的。
当然也是没有忘记LGBTQ们,陈绮贞说是从她的名字出发为她写的《第二性》,但全程“写给0”“写给1”,简直是男TXL聚会KTV必点闹场曲,林夕填词的《不一样又怎样》在台湾提倡婚姻平权的大环境下唱出LGBTQ群体心声,面部被修整得底气十足,于是找来总被说相像的林心如和自己同穿婚纱献上女女之吻,外形丝毫不输,顺便把LGBTQ群体吃得死死的。
概念先锋,曲风亦是不流俗,EDM trap的使用让她站在华语音乐潮流的顶端脚底险险要渗出鲜血,从前萧亚轩女士更擅长的House也成为了她张口就来的调调,还不忘保留上一张迷人的Indie味。
而且从《呸》开始,除开作品,蔡依林整个人的内外形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以紧绷出名的处女女,竟然随着专辑的姿态开始了婊里婊气的自嘲与对外嘲笑,社交网络上怼粉丝怼得不亦乐乎,反而呈现出松弛又可爱的funny样。
穿衣品味也被婊气冲开了脉门,除了颁奖典礼偶有车祸,其他时候皆是潮型俱全,“呸姐”分分钟上身的范儿放到一众电影明星当中也丝毫不输阵仗。
看,眼看着从凤姐变成呸姐,独立、不顾外人眼光、一切自己定义——你淋的美,渐渐成为了一件精神层面的事。可以说,从《Myself》到《MUSE》再到《呸》,蔡依林的“高级”大局已定。刚才说,之前的她像是一件包装精致的商品,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一件奢侈品,高端、时髦,但并非人人都欣赏得了,也并非人人都配得上。
而如何再在这个高级之上交出更高级的作品?实际上,在从《MUSE》到《呸》的过程里,教主已经知道无需担心,因为向来不服输的蔡小姐是不会允许自己退步的。唯一好奇的是,她又会玩什么样的概念。
终于,一张《呸》已经让人play了4年有余,嘴唇子都呸破,咽喉炎都快要呸出来了,我们等来《Ugly Beauty》。蔡小姐的概念依然走在很前面,这几年一直都在不断唤醒不同人群自强独立意识的她,专辑一释出,初听似乎不如上一张的《Play我呸》那么来劲而打头,但再细品一下,就会发现,对不起,蔡小姐这次依然高级,而且耐听。
这是一张探索蔡依林自己内心世界的专辑,是过往所有经历对蔡依林内心世界映射的总和。在第一主打《怪美的》MV就集中展现了她从出道以来所有的热点与嘲讽,包括前面教主所有哔哔的那些对她美不美的定义,包括当年网上传得最开的,蔡依林为保持身材不吃任何油炸食物,都是清水煮菜的新闻,包括走红毯的穿着被讽为“水产天后”,当然也还有被黑得最惨的地才蓝。所有这些,她都通过《怪美的》,或者说通过整张《Ugly Beauty》,与自己进行了和解,并顺便达到了,把自己黑遍,让别人无处可黑的境界。
当然,她依然在批判,但这批判内化成了对人们judge眼光的不管不顾。她依然婊气十足,但这婊气,是自嘲,是谁管你怎么看我我就是这个样子的自我保护。
她还在《你睡醒再看》里唱自己的噩梦,在《甜秘密》里唱心头欲念,在《你也有今天》里成为“甄嬛2.0”唱自己的报复心,《玫瑰少年》里对LGBTQ群体的鼓励更具象也更深刻,倒是那首让众人翻尽了白眼的《脑公》让教主觉得颇冤枉,怎么?就指望人家一个成年女性内心世界有过往纠结、欲念痴缠、世界大同的正向鼓励,就不许人家心里有一片少女情怀的自留地吗?而且退一万步讲,曲风是芭乐了些,但深沉了大半张以后来点轻轻快快毫无压力给大脑抒压,还能让人朗朗上口的曲子,不也是贴心至极的服务型天后么。
从唱感情,到唱姿态,再到唱世相三观,而后在此归于内心秩序的自我重建,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已经活得明白通透的蔡依林,已经不会再在乎那些对专辑“不抓耳”“太内心”的diss声音了,而若你听不懂《Ugly Beauty》,听不惯她那拽拽的唱腔,也还看不懂她的美,教主的建议很简单——再听几遍,再看几次。如若还是不行,那就对不起咯,“看不见我的美/是你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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