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为时而用：说一说专辑里的Auto Tune

自从英媒在the 1975新专尚未全面揭开面纱前就不断给出满分评价，这张碟几乎已经把年度最佳捧杀奖揽入了怀中。新专早泄的那天晚&早上，豆瓣微博上好评与嘲讽声此起彼伏，最被喷成筛子的应该是用了auto-tune的《I Like America & America Likes Me》。不过某天晚上听着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就像大多数辅助性手段一样，autotune从一开始就背负了某种原罪。它的一个面向是调节音准，美化原声；它的另一面是扭曲真实，遮盖原貌。当autotune从一种手段变异为一种风格后，它不像其他技术性手段那样把人工、后期、不自然的一面遮掩起来，与之相反，autotune 主动暴露（甚至说是炫耀）自己最不自然、最不真实的一面。这种一体两面的矛盾有很多表现，有时候两者也难解难分。例如，音综和live现场害怕听众批评修音过重，但它们往往又明确把过了电的声音当作卖点。换句话说，autotune作为修音技术的原罪恰恰构成了其风格之美的源泉。结果是，这种技术/风格的泛滥必然导致自身所负原罪的增殖。业内人士的反对之声常常在于autotune用风格粉饰瑕疵和无能，更别提它在吃瓜群众那里的负面意义。不过国内情况可能更加特殊，雄心要在大陆光大autotune的加拿大电鳗王（已经凉凉）遭到强烈反噬，羸弱的业务能力和臭名昭著的饭圈文化，使作为风格的autotune在许多人心中与虚假画上等号，仿佛它只是一种掩盖歌手无能、欺骗听众耳朵的欺骗性手段，其本身多维的风格价值却被忽视了。

所以那天晚上，在脱离国内普通听众对autotune的下意识怀疑后，突然有点明白这歌用autotune的意图。一种机械、虚假的机械效果覆盖在有机、愤怒的肉嗓上，造成的延迟暗示出两种不同voice交锋留下的踪迹。当然，voice不止是物理层面的，voice本身也可以暗示两种观点、立场的斗争，也即是反枪支的声音被另外一种冰冷的意识形态机器扭曲和禁锢。在这个意义上，《I Like America & America Likes Me》利用了autotune负面的意象，以使歌曲的制作手段与主旨表达相统一（我甚至觉得autotune也十分适合作为反乌托邦or赛博朋克的反面音效主题）。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主创自己说的“挤压出的错乱怒火”，也不知道是不是逼叉说的对社会的丈量，你甚至可以说这份政治宣言写得也很白痴，但总体而言，它不会像王力宏的《A.I. 爱》那么ridiculous吧？（尽管你可以说挤压出了“错乱的ridiculous”而成功地表达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