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适合回来
“这倒也算是梦想实现了”
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我这么想。
天气还有一点热,但已经不再让人烦闷。合上书,我抬头,秋日午后的阳光从法桐叶间漏下来。
公司所在的这条路恰好离我的高中不远,街道还是那时的样子,只是两边的建筑和小店,都被贴上了封条,拉着“收回军产”的横幅和类似的标语,使这条位于市中心区的街道反而静谧下来。
我想起高中读书那会儿,被埋在题库书海里的脑袋经常对着窗外高大的法桐和来往的车流出神,心里想的是,哪天自己毕业了,一定要坐在学校门口的马路牙子上,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看一下午。
似乎是什么了不起的目标,一旦这么想,就立刻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干劲儿,可以重新低头再写一套卷子了。
和青涩初恋接过吻的小巷,和室友同学翘课时奔跑的大街,回忆在失去他们的人看来烫得无法触碰,却最终会因为和时间相互反应变得温暖柔和。
逛过的街角书店只剩下一半,另一半租了出去,变成了卖酒的商店。原本就书多地方小的书店更加局促了,书横竖不一地塞在书柜里,见缝插针地利用每一寸可用的空间。我挑了一本余光中的散文集,正待付款却找不到老板,从书柜中间侧身挤进里间,只见店老板正爬着梯子,吃力地搬书柜上面的货物,看到我似乎看到了救星,忙招呼道:“来来来,小伙子你个子比我高,快来帮帮忙,书给你多打些折~”我赶忙放下书爬上梯子。
事毕,我付了钱,听得老板感谢的同时未免闪过一丝担忧。
其实自打前些年我从异地回到家乡,就没有一处看得上这座我出生的城市。
人口压力,气候恶劣,房价虚高,空气污染,交通拥堵,教育低下……都成为了我逢人便开炮吐槽的谈资,每次必龇牙瞠目,不惮以最恶毒的语言,誓要将其损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才算满意。
然而这些年,经历了数次感情危机的我最终仍然茕茕孑立,经历了职场变幻选择了苟且偷安,一场大病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前路渺茫,一回头,中年危机又变成了落发,悄悄搭上了肩膀。
偶尔会想起在远方拼命时的自己,在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里,午餐只是楼下便利店当中排半小时队换来的一份果腹的食物,陌生的水泥森林中,只有紧急会议和不断加班带来的焦虑恐慌以及颈椎病。
可是就在这一刻,沐浴在秋日晴朗的光斑下。突然收下了这份看似唾手可得而又差点触不可及的礼物——这是远在他乡的那些科技园区、经济开发区或者CBD什么的永远给不了的。
那个曾经奢侈的梦想,变得如此轻而易举。
陈绮贞在谈到《秋天蒙太奇》这首歌时,她说创作这首歌词受到了杨牧散文中一段话的启发:
“幸福并不是不可能的
我们要它
它就来了”
秋天适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