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erty 2 | 后现代语境里的一封独立摇滚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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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发行Mitski第五张专辑Be The Cowboy发行之前。

无法表达出是以怎样的心情来写这张专辑的。反复几次的下载删除之后，我想我现在终于能够来聊一聊这张专辑了。 2016年，即将26岁的美籍日裔摇滚歌手Mitski发行了她的第四张专辑Puberty 2，从专辑名字似乎可以预见她将在这张专辑里以成年多年后的心境来诉说一些专属于青春期的情感。 开场单调令人烦躁的鼓机声引出了Mitski用Lo-Fi处理后的演唱，她开始缓慢地阐述关于“Happy”的一切。Happy是一个买了cookies来看她的男孩，Mitski向他述说衷肠，两人一起躺下的瞬间快乐的感觉向她袭来。配乐在叙述中逐渐丰富，她歌声的旋律线条也越来越美。离别的小号声响起，听众仿佛站在她的身旁陪她一起目送爱人离开她，感受她的心碎。Florence Welch的“Dog Days Are Over ”里也有同样的歌曲推进，都让人有被幸福击中之感，不过前者是幸福的火车袭来，后者是来了又走，更添黯然神伤。 “If you're going, take the train So I can hear it rumble, one last rumble And when you go, take this heart I'll make no more use of it when there's no more you And if you're going, take the moon Then maybe I will see you, in the night I'll see you And when you go, take this heart I'll make no more use of it when there's no more you” 噪音墙与两节工整又浪漫的情诗同时推进，听众的心也随之嗡鸣。你离去之时，我的心也没用了，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就把这颗心给你吧。既像战时欧洲送丈夫上火车前往前线的妻子，竭尽所能把家中最珍贵的东西给丈夫带上。同时又充满了童话色彩，让人想起格林童话里那个聪明的农家女，最心爱之物是恋人本身，失去了他，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从火车到月亮，请求的语气里充满了爱情里的卑微之感，也成为打动人的细节。小号声适时出现，成为了乐章里第一个优美的记忆符号。 在下一曲“Dan the Dancer”中，Mitski开始讲述另一个故事。它发生在悬崖和房间之间，像一则充满了印度丛林味道的现代小说。女人驯化了Dan孤僻的心，让他放下防备，向她“shown his bedroom dance routine”。纯粹的Indie Rock，近乎直接的呐喊，扭曲的吉他，让这首歌充满了粗犷的浪漫味道。 Mitski逐渐安静了下来，在“Once More to See You”里伴着沉闷的鼓声低声细语唱着“If you would let me give you pinky promise kisses，then I wouldn't have to scream your name atop of every roof in the city of my heart. ”好像电影里用一个带有回忆闪回的长镜头来拍下这幕离别场景，后视镜里恋人脖子上的夕阳美丽又让人感伤，具有温柔回忆中静静撕扯的力量。 播放到“Fireworks”时，鼓机声和吉他riff相继响起，场景似乎又转移到日本夏夜的烟火大会。夫妻二人之间的冷战开始，“and when I find that a knife sticking out of my side，I'll pull it out without questioning why”，收起自己情绪反应就是对对方最大的伤害。烟花炸裂之时，美好回忆涌上心头，仿佛听到它们在静静哭泣的声音，但脸上却不想露出一丝表情。爱情里的残忍在此时秋毫毕现。 一曲结束，木吉他不紧不慢地弹奏起来，“Your Best American Girl”翻起下一个情感篇章。big spoon 和little spoon的符号很容易让人想起情侣间一方称另一方“Papa”的亲密举动。对方有太多事要完成而自己无所事事，这让Mitski产生了自卑情绪。 “You're the sun, you've never seen the night But you hear its song from the morning birds But I'm not the moon, I'm not even a star But awake at night I'll be singing to the birds” 这是整张专辑里我私心最爱的一段。双方在爱情里的形象越发明晰起来。他是从未见过黑夜的太阳，而Mitski在黑夜里不是月亮，甚至就连一颗星星都算不上。每晚她都会勤奋地歌唱给鸟儿听好让对方能够在白天听到鸟儿唱夜之歌。吉他riff加入，噪音墙突如其来。视角转换至现实部分，寓意不言自明：女孩深知美国男孩的母亲会因为她的亚裔身份而否定她的一切，但她一直在做力所能及的事好让二人关系得以延续。“I guess I couldn't help trying to be the best American girl” ，为了达到目标不惜放下自己的身份。噪音墙就像她情感的突然决堤，暴力宣泄，崩溃到不能自已。她觉得她为他放弃了一切，最后可以做到在他人眼中不拖累对方了。但她内心深知她的努力在种族歧视面前是那样的微小，结尾的一句“I think I do ”暴露了她所有的不自信和脆弱。层次分明的歌曲推进下，隐喻的以简驭繁和情绪的百转千回是Mitski最大的法宝。 在上一曲中讨论完阻碍在两人之间的“第三者”之后，Mitski摇身一变在“I Bet on Losing Dogs”中当起了真正的第三者。她不确认对方是否值得托付，“You're my baby, say it to me”。但她没有纠缠太久，似乎她已清楚答案，“I bet on losing dogs ”。她对她曾付出的一切无怨无悔，“I know they're losing and I'll pay for my place ”。“How you kneel over me looking in my eyes when I come” ，这是她最后能做到的保住自己尊严的办法。那些细微的和声就像她将死之时环绕在她身边的小天使一样，Chorus加入扭曲的synthline暗示了她内在的情绪波动，虽然口吻是那样的平静和坚决。 死去的女主角仿佛结束前生几度轮回，到了这世成了现在的Mitski。属于真正青春期的篇章拉开帷幕。“My Body's Made of Crushed Little Stars ”是一种有些浪漫的科学现象，Mitski在这里化身狂躁症患者，噪音墙和划破钢丝感的吉他riff跟着她的叫喊一股脑地跳出来。她将自己的真实经历化成只言片语藏在歌词里面。“I'm not doing anything ”和“I don't know how I'm gonna pay rent”都源自于她小时随家庭在各个国家间迁移，生活的压力扑面而来。“ Kill me in Jerusalem ”则是她想象自己是耶稣，借助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这一史诗来逃离日常生活的琐碎。普通人在青春期里的寻常想法被她加工成了暴力的情感宣泄。 “Thursday Girl”是她对自我认识的epiphany，Mitski此时就像一个青春期女孩一样迫切希望能有一个意中人将她拉出这日复一日的选择和挣扎。她高位置的发声就像在夜空中漂流，大量的细碎鼓机和音效的加入让这首歌非常压抑。后半程处理过就像安魂曲般的哼唱声是乐章里第二个优美的记忆符号，似乎暗示夜已深，女孩在苦思后沉沉坠入梦乡。 “A Loving Feeling”里Mitski用rock的炙热来提出人在当代社会里因爱而异化的问题，“What do you do with a loving feeling，if they only love you when you're all alone ”？bridge里的synthline悄然潜入，一小段吉他solo在最后将歌曲推向高潮。 在自我剖解之后，Mitski的叙述来到了尾声。“Crack baby ”就像是一首Lana Del Rey 演唱的dream pop。“Down empty streets sniffing glue me and you，blank open eyes watch the moon flower bloom ”，梦幻和诗意重新还魂，punk的沉重感推波助澜，Mitski与友人吸食的场景显得诡异又绮丽。“Crack baby you don't know what you want ”暗喻“crack baby ”对可卡因的需求就跟人对幸福的需求一样。穿骨而过的幻象“wild horses”引用了The Rolling Stones的歌曲“Wild Horses ”， “horse ”也是可卡因的俚语。结尾的风声呼啸似乎在警示着人身上的空白需要填补。 “A Burning Hill” 翩然而至，Mitski将一个完美的暗喻放在融合了dream pop的indie folk ballad里，结束了这张专辑。她对当前这段关系里的空洞承诺不满意，将自己的精神状态描述为“a forest fire ”，无法控制，具有破坏性。她承认“I am the fire and I am the forest ”，内心颇为自责。Mitski知道是时候离开他去处理她自己的问题了。“So today I will wear my white button-down，I can at least be neat”，在诸如此类小事上的主动选择象征着她主动离开是在当前局势里为自己争取一些小小的控制权，她得到了些许安慰。她将继续她的生活， 这张专辑是Mitski的集大成之作，细碎鼓机音效如线索贯穿全专，punk的粗砺感和dream pop的柔软完美交织在一起，传统的Indie Rock模式开出新的花朵。青春期的回忆被她一点一点拾起，缝合成这封后现代语境里的情书。无数的隐喻和委婉语是她搭建的迷宫，由她随意地调遣造景而展现出Indie Rock不同的风格和色彩，每一个有意无意闯进的听众都能在这座迷宫里走出自己的路线。各式各样刻上个人印记的解读都焕发着生机。 每一封情书都会有读完的时候，正如每段青春期都会有结束的一天。不要再留恋，不要再自我折磨，开始做一些属于自己的小事吧，青春期不会来第二次，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