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绝望很幸福

路过植被稀缺的职业中学，隔着护栏看他们在运动场搞文娱节目。

职中的孩子是不被小镇重视的孩子，他们中的大多数，最后都会沦为流水线生产的一颗螺丝钉，用薪水定义自己的价值，用衰老标榜自己的存在。

所以他们的文娱节目也是很糟糕的那种。很吵很乱，没有任何组织性的。

“是你给阮一个梦，未记人生的苦涩。”

一个脸色黝黑的男孩弹着吉他放声唱着，一个女生坐在他腿上，两人缠在一起，画面并不算美好。周围人干啥的有，他们吵着乱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男孩女孩很孤单，他们不被周围人关注，估计人人都清楚他们的关系，也早就对取悦失去兴趣。那种孤单很明目张胆但是也看得到愉悦。

那是音乐的愉悦，也是爱情的愉悦。

每个人的一生，都一定有属于爱情的片段，不管多么自我的人都会有。那可能是学生时代一些干涩的玩笑话，可能是成年时刻的第一次生理接触，也可能是守着渺小彼此共度残生的浪漫。

我们的爱情碎片并不永恒，但是在那时那刻，却也是可以承载一整个内心的星辰。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那是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不具备开口的资格，也不具备开口的动机，她的身边有太多闪亮的人了，而我是那种非常平凡的学生。

整件事的走向就像错了季节的植物，没有看到一丝春意，生命就戛然而止了。

我们后来也没有维系住好朋友的关系，倒不是交了恶，只是渐渐的也就断了联系。我后来也有悄悄关注她，看她从16岁长到20多岁，看她用中年人的包包，看她画浓妆，嘴上点燃一根烟。

我知道我们都在变成另一个样子，拥有不属于自己的成熟。我不断理解自己的病态，并终于把那些起伏安置进了愈发沉默的内心之中。

所以后来我想起她都会有怨念，她让我在爱情上变得“绝望”，我之后碰到的好多人都还有跟她类似的特质，可惜那些都只是片段，不够完整，也无法复制。而青春的离开，时间的破碎，我们也都已经无法反驳了。

所以每次听《爱情万岁》我都会记起那种“绝望”感，我应该在最好的时间去爱她，那种感觉也应该是有力且疼痛的，但是这一切没有发生，我到最后只剩那层底色上的忧郁。

我时常思索千禧年世纪末的五月天对爱情的感觉，究竟是源于什么样的初衷。又或者说，那是怎样的指望。

比如像《为什么》这样的歌，泛着层层热浪，字里行间都是自嘲的愉悦，可惜爱情是这么轻松的事么，旁观者的视角，又可以给自己怎样富足的信心呢。

或者是《终结孤单》《叫我第一名》《憨人》这样的作品，它们最后都在别的立意上被人们记住了。但是关于爱情，这种呼吁真的太过直接了，创作的原意是希望给听众怎样的态度呢，整体看似积极，但是却在内涵上峰回路转。

还有一些诸如《罗密欧与朱丽叶》《爱情万岁》《温柔》这样的歌，氛围上的戏剧化，情绪上的提炼感，好像已经把爱情变成五光十色的演出。要是回归到本身，就会有种挥发“创作欲”的功力感。

所以最后我只被《心中无别人》《雨眠》《有你的将来》而感动。这些歌有台语歌质感上的“笨拙感”，也有最为真挚的口吻，人生那么无聊，日子那么苦涩，可以爱一个人是个多么大的福气，这种福气值得用最撕心裂肺的方式纪念，尽管我们都会下意识在这感触里忧郁，但那不完美的难忘无疑是直击要害的。

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时候听上很多次《爱情万岁》的所有歌了。我不知道我再等待着怎样的一个人，我知道那不会是过去暗恋的那个她，因为最好的我们已经被时间吞没了。

我下一次碰到的，一定是我无法预知面孔，这种存在很虚拟，甚至一度让人觉得不存在，但是我知道在我变成一个值得被爱的人之前，这种等待并没有什么错误。

我的爱情依然绝望，但是这种遥远的期待又好像令人幸福。

希望我们都努力让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