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onne-moi" 1917年驚喜與前衞的《巡遊》
Ballets Russes的創辦人Sergei Diaghilev過人之處,是他能凝聚二十世紀初最有才華的藝術家,讓天才們為他做事。除了一顆愛才的熱心,Diaghilev還有創造新藝術的眼界。當所有人都關注1913年爆發暴亂的《春之祭》芭蕾舞首影,一套四年後上演的芭蕾舞劇一點都不比《春之祭》遜色。同樣是由Ballets Russes製作,同樣是一次succès de scandale(醜聞帶來的成功),雖然沒有史特拉汶斯基(Stravinsky)和尼金斯基(Ninjinsky)的合作(多年後Stravinsky承認他慶幸沒有捲入這齣製作),它的製作陣容一點也不遜色:畢加索(!)的服裝和舞台設計、考克多(Jean Cocteau)的劇本、薩蒂(Satie)的音樂和Léonide Massine的編舞,而劇中的前衞程度也不徨多讓。
當Diaghilev的舞蹈團已成為一個名牌,雄心勃勃的Jean Cocteau向Diaghilev自薦,換來了Diaghilev一句淡淡的"Etonne-moi" (Surprise me),有本事你便給我驚喜吧。結果是,Jean Cocteau精心設計了一套鬧劇,將之便成一摏醜聞。這套劇叫Parade《巡遊》,若說它有故事,就是說兩個劇團經理在馬戲團門口向觀眾宣傳裏面的表演,而這套表演正是叫《巡遊》。劇團經理的造型和Diaghilev非常相像,都是留着鬍子和吸着煙斗。即是說,《巡遊》是一套自我指涉的劇目,它在描述觀眾正打算去看《巡遊》這套戲,經理正是Diaghilev,觀眾買票進場是看自己!
劇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畢加索設計的經理造型,這經理幾乎是完全物化,沒什麼人的氣息,他是一個人與城市(巴黎)的混合體,他代表了一個物化的工業城市。這角色是一個人,也是事物,以至一個意念,就是我們已經去除人性(depersonalization)的工業化時代(又或是暗諷Diaghilev的物質主義)。至於薩蒂的音樂裏首次用上了物品的聲音代替樂器,好像打字機和警報器的聲音。採用日常物件取代樂器的意念,多年後由John Cage接捧,他在筆記裏也提及薩蒂。
除了物化的聲音,音樂時而混合爵士風格的城市音樂,它在反映生活,但它同時機械性地重複,正好描述了營營役役的都市生活。音樂上創新的地方,還有受立體派啓發的「立體」樂段(不同聲部奏出不同節奏),而薩蒂也承認,他要學習的對象是畢加索,並不是Jean Cocteau。
亞波里奈形容《巡遊》是「超現實主義」,這無疑聯繫到他同年的一套超現實劇作《蒂雷茜亞的乳房》,若超現實主義就是亞波里奈所形容的荒誕:人要行走不是發明一雙腳,而是發明輪子取代腳。《巡遊》本身就是荒誕,因為都市化取代了人類。若《巡遊》是一套自我指涉的鬧劇,觀眾買票入場就是看被物化的自己,然後嘲弄自己笨拙的舞步多麼可笑。
《巡遊》描述了一個情景,它嘈吵、重複,正如薩蒂的學生Auric在樂譜的前言所說,它描繪着一個韓波式的夢(「巡遊」的名字來自韓波的詩歌),那夢裏遠離現代化的沉悶和寂寞…
影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Chq1Ty0n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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