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讲(20世纪的危机)最后部分的演讲

尽管如此的直白和煽情不是我一贯能够接受的风格,还是被感染到了,真是正能量啊0_0 语言学与音乐的类比也是学到了好多好多(暂且认为他的理解和引用都是正确的前提下)。面对大师的博闻强记能力,此处也不想谈自己的那点儿肤浅理解了。默默学习,永远坚持学习才是正道。
这段演讲的摘录贴在这里:
(前略)
现在,如果马勒知道这些的话,他的信息是如此的清晰。而我们是如何也知道,并且成功地生存下来了?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存在并挣扎着前进?我们现在都面对着真正的根本的ambiguity,这就是人类的精神,这就是最迷人的ambiguity,我们每个人都是从中长大的。这个标志着我们的成熟,我们都学着去接受的死亡,然后又坚持去寻找不朽,我们一直坚信就算这些都逝去,甚至是都结束了,我们还是会相信未来,我们相信。
看完像《甜蜜生活》这样长达三小时的、最绝望无助的堕落的电影,走出电影院,我们可以从中摆脱出来,我们可以继续飞向未来。在戏院里看完戈多的无望也是如此,听完《春之祭》我们也是如此,甚至在我们听完一些年轻的愤世嫉俗的、用贝尔格的话来说是些“叛逆青年”的歌之后也是如此。我们有翅膀飞翔,我们必须相信创造力。我知道我是这样的,如果我不是的话,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演讲?当然,我不是坐在这里做一个公开的启示录般的宣告,必然有些东西在我们心中,使我想要继续下去,使我想去教授,边相信边继续着,和你们一起分享对过去的批判性的感受,尝试着描述和理解现在,这一切都暗示着对未来的信心。
我希望回答之前问题的答案——为什么我要用马勒的音乐来做演讲的结束?而这节演讲的主角是勋伯格。
因为勋伯格是我们这个世纪人类精神的一个很好的例证,那种精神实际上是我非常盼望的,是一个ambiguous man的prototype,禁不住地发动他的力量飞向未来。我们将在下一讲也就是最后一讲,在斯特拉文斯基的身上也找到这一点。
而这所有的终极的ambiguity,都可以在马勒的《第九交响曲》的最后乐章听到,这个对死亡本身的声音的表现。在听它的时候,试着注意它之前的另外三个美妙的乐章,每一章都像对他自己的告别。
第一个乐章本身就像是一部小说,一个温柔地恐惧中的折磨,是和谐与折磨的对照,这是个对爱情的告别,对D大调的告别,对调性的告别;
第二乐章,从兰德勒舞曲风格的回旋曲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对自然的告别。这是个对简单和天真的痛苦回忆,从成人世界得到的教训;
第三乐章,又是一个回旋曲,这次是对这个世界的告别,都市生活,鸡尾酒会,交易市场,摇滚歌手的生涯,为成功的雀跃,一个大声的、空洞的笑声;
这三个乐章都有一个调性上的颤抖,在死亡的边缘上。就在那时候,最后一个乐章出现了。
第四乐章,一个柔板,最后的一个告别。以祈祷的形式,马勒最后的赞美诗,他正在接近自己,可以这么说。一个虔诚地祈祷,为了生活,为了调性,为了信念。
调性毫无保留地从各个方面都表现出来,从开始的diatonic scale的简单曲调,通过各种可能的chromatic ambiguity。这同时也是一个充满激情的祈祷,从一个高潮到另一个高潮,一个比一个更热烈,但是这些都没有解决。在这些祈祷的起伏之间,有一些突如其来的冷酷,一个大范围的透明,纯粹的治愈,这是另一个世界的祈祷,安静地,仍然没有解决。再一次,绝望从赞美诗中爆发,带着巨大的强度——这就是马勒,双重的爆发,回到他的西方祈祷,突然冻结成一个东方的——这种变动是他最后的二元性。他的最后一次回归,他就接近崩溃,在祈祷中他能给与的,就是呜咽的牺牲的最后的一次尝试。突然之间,那个高潮失败了,没有完成,那个本来可能带来解决的,这个最后的绝望没有达到它的目标,减弱成一个顺从的暗示,然后是另一个暗示,然后自己变成顺从。就这样我们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最后一页,这一页在我看来,是在任何艺术作品中,距离经历死亡或是完全放弃死亡最近的一页。这一页的缓慢让人害怕,adagissimo,有可能的最缓慢的音乐指引文字。如果那个单词还不够的话,langsam,slow,dying away,如果这些都还不够表明那种几近要停滞的时间的话,他还加上了,oysterd langsam 极度缓慢。这是吓人的,随着声音力量的分解而瘫痪,我们被抑制在其中,在希望和屈服之间徘徊,一个接一个的,这些把我们和生活结合在一起的蜘蛛网一般的力量,渐渐融化掉了,从我们的只间消失,即便我们牢牢地握住它。当它们消失的时候,我们紧紧地攥着,两个,一个,然后突然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在那个瞬间,只有沉默。然后就是断断续续的一丝,两丝,一丝,none。
我们对这美学上的死亡是半爱半恨的,此刻比任何时刻看起来更靠近死亡,在午夜的时候终止,没有任何痛苦。在终止的过程中,我们丢失了所有。但是在马勒的终止中,我们得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