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晗《冒险时间》：超现实与现实之间

人活着真是奇妙，某一天会遇到打开另一世界的大门，就像偶然穿过了9¾站台。两年前的某一天，我在出租车的电台里听到《冒险时间 Adventure time》这首歌，那时候对鹿晗的感觉还上升不到精神层面，所以听完我不负责任地给这首歌下了个结论“哗众取宠”，就搁置了。半年后，鹿晗的《Reloaded》演唱会上，再听到这首歌，觉得当初自己的结论倒也诚实：哗众也需资本。这首歌颠覆了我的一些音乐审美，甚至让我对鹿晗跳脱出了“长得好看”的初级估判。
          我对Reloaded专辑心怀敬意，很大程度上因为《冒险时间 Adventure time》，还有《Lu》和《封印 Excited》，相较专辑中其他的歌曲，它们的表现形式高度个人化。以鹿晗当时25岁的年纪和受众群，能选择这样的歌曲，很是让人刮目相看。25岁的口味不应该是张扬而奔放的么？而这三首歌以极其简洁的音乐文本呈现给世人，只有一两个音节的高重复固定音型撑起整个结构，是当时华语音乐的异类。结果，听众反馈也是相当不寻常的，很多听众选择鹿晗《Reloaded》专辑中最喜欢的歌曲，这三首歌出现的几率非常高，这是很奇妙的化学反应。
          如果一首歌有很长的发酵期，那它本身一定足够好。 《冒险时间 Adventure time》这首歌，放在两年后的今天，仍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鹿晗唱得慵懒又随性，展示的音乐性格跟外表有很大差异。钢琴的低音延绵出广阔的空间感，一个单音节的弦音贯穿始终，营造出一种身在异域的奇幻感觉。让人想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电影配乐的创新时代，那也是好莱坞的黄金时代。电子音乐在电影配乐中初露端倪，与管弦乐交叉使用，大量用短乐句表达丰富的内心活动和环境氛围。《冒险时间 Adventure time》在创作要素上颇有向旧时光致敬的意思。
          歌词加剧了空间的延绵，以全景视角呈现出一个四维空间的时间切片。各种陌生人、秋千、魔术表演、焰火、海盗船，游乐园的高矮远近，超现实地集中在一个人类视线完全达不到的画面。然而鹿晗在这个奇幻空间并不像歌声所表现得那样游刃有余，“游戏的规则，被烟火的颜色所替代，变得不快乐”。这就是众人眼中鹿晗的超现实，也是鹿晗自己的现实。当初那个想成为一名歌手的小孩儿，终于跨进他梦想的游乐园，却发现游戏规则背后有潜规则，耀眼烟火掩盖了肮脏不堪的交易，光鲜亮丽的他，镁光灯不停闪烁的每一天，都是在冒险。
          “电影里的剧情今天就先到这里”，“我的生活像场电影”，大概鹿晗自己也会觉得，相比一个足球运动员，社交媒体时代的当红艺人的每一天都够奇幻了吧。他以初心努力适应着游戏规则，然后目睹旁人纷纷开挂。他还必须忍受着毫无来由的谩骂与恶意，“谁让你是个完美偶像？我可以无底线攻击你，但你不可以发火”，游乐园的各种陌生人说。 “通过互联网，一个人可以吸收的负面消息是没有界限的，没有指南手册告诉你如何放宽心态去接受这些负面资讯”，超强治愈者鹿晗也不例外。
          治疗心力交瘁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这些痛苦，换个角度看待生活。鹿晗大概得把自己绝大部分生活视作一场奇幻世界的冒险，积累游戏经验，巧妙躲避危险，这些合理的趋利避害，绝不该被视作懦弱之举。在奇幻世界里，他是个冒险的英雄，就算要离开，必须是自己主动，而不是被驱逐。《冒险时间 Adventure time》在之前，以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个预言，一个鹿晗专属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