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世界,请你随意
作为从未淡出大众视野的一线华语男歌手,陈奕迅发行专辑的间隔从未超过两年。在这乐坛的冷清时代,已属难得。更何况,从香港走出红遍两岸的大众歌手,如今几乎只剩他一人还在当打之年。当他宣布将发行国语专辑,人们免不了期待一整年。若要将国语粤语分成两路脉络各自看待,细数一番,今次这张《C'mon in~》是继二〇〇九年《上五楼的快活》、二〇一一年《?》、二〇一四年《Rice & Shine》之后的又一张国语专辑。这是出道超过二十年的陈奕迅的第十三张国语专辑。
除去早年大受好评的国语专辑《Special Thanks To...》和《不想放手》,近年陈奕迅每一张国语专辑的发布,总能引来一些关于香港歌手一唱国语歌就水准大失的言论。其实,若不跟少出差错、得心应手的港乐对比,抱着就事论事的态度,将这些国语歌曲仔细听听,或许,陈奕迅亦有可能不用担负这项罪名?
《上五楼的快活》云集乐坛精英,后半张专辑好听得让我大呼过瘾;《?》不是首首精彩,却也不乏可圈可点之处;《Rice & Shine》像人格分裂的产物,幸得林俊杰打造的五首动听情歌。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堪吧。或许,听的人太苛刻,唱的人无所谓。可能,有时想得太多,反而会忘记音符里传达出的轻快与柔和。
新专辑,是否新?也许新,你听那繁复电音,那强劲节奏,有时代的风貌。也许不,你听这传统旋律,这复古元素,又少一点新突破。总体说来,不过是:比不上往昔经典,却依然是今时佳作,是撑得起如今乐坛门面的漂亮招牌。陈奕迅的声音还是让人倍感亲切,他出色的气息控制总是使得感情步步深入,层层递进。如今的声线早谈不上多清亮,仍是犹如秋日阳光遍洒,温暖入心。
在我看来,此张专辑真是充满了中年男子历尽沧桑后的轻松与随性。开篇一连三曲,不是唱着《放》里对跳出束缚的渴望,就是用《收心操》歌颂随遇而安,抑或在《海胆》里戏说从前。而那一首《海胆》该是专辑里最好听的快歌,自怜自艾,外冷内热,青春渐逝,中年感怀,不过是靠心里那一点点残念续命。只是,唱得如此轻快,总有几分看开了吧。
《谁来剪月光》算是专辑里的情歌代表作。世人总爱在一段遗憾的关系里感叹,谁谋杀了谁的爱情,谁是谁的凶手;只是月光如丝,剪不断,理还乱。《床上的黑洞》替所有人表达对闹钟的痛恨,用不那么认真的态度,控诉这让好梦成空的罪魁祸首。《右上角》则戏谑着网络世界吞噬了现实生活。
《之外》也是一首我极其喜欢的慢歌,大开大阖之间,高音依旧,唱与编皆壮阔,配上易家扬写下的句子:“希望是一只妖怪,失望是它的双胞胎。”——这字字箴言,谁又能说不是呢。《零下几分钟》刻意复古,蓝奕邦写的曲子旋律尚佳,伴奏里萨克斯引人注意,正如歌中所唱,就像一首唱响在时代广场的爵士老歌。《披风》作为最早曝光的曲目之一,初听不新奇,但胜在传统、温暖和励志。
想单独说说《傅科摆》这首略显神秘的歌。作词人葛大为继《离心力》之后,再次为流行乐坛普及科学原理。傅科摆是证明地球自转的一种简单设备。公转、自转、生命,源源不绝,永无沉息。生活中视若无睹的平常事,如若得以证明,不啻为一项伟大的科学发明。爱情呢,如何证明,人间自有传说。
歌名不得不让我想到意大利著名作家翁贝托·埃科的同名巨作。埃科在书中说:“我曾以为,没有被如实揭开的谜团是最可怕的,它能乔装打扮为疯狂。现在我却认为世界就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谜团,是我们的疯狂使它变得可怕,因为我们企图以自己的真理来解释谜团。”噢,有些道理太复杂了,虚虚实实有些迷乱,倒不如这样,就这样轻松随意一些吧。没有披风,心里自行缝一张;不吃海胆,也能活似海胆;生命里该有的、没有的,解释得了的、解释不了的,无意去强求。人到中年,也许这已成为命中真理。
想起几年前采访过陈奕迅,问他平日里如何保养嗓子的。他眉毛一挑,撇撇嘴,说从来没刻意想过保养嗓子这件事。如此随性,真是多亏老天赏饭吃。出道这么多年,人们不再讨论他还是不是“张学友接班人”,不再拿他与同期歌手对比,不再纷纷议论他的爱情或友情,有些故事,早就写进歌里。乐坛环境一变再变,他早挣得自己的江湖地位,新一辈艺人各有噱头夺版面,老牌传统歌手依然靠作品来传世。
唯愿星光永在,歌声不息。如此就很好,其他的,请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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