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气
英语里有个词组叫Teen Spirit. Nirvana有首歌“Smells Like Teen Spirit”就用过这个词,它直译过来是“少年心气”,描述一种叛逆的,精力体力充沛搞破坏的氛围,同时内心又保有青年时的纯洁和阳光。Britpop作为一个音乐流派最具“少年心气”特质,比流行深刻,比朋克阳光,比金属清淡,是稍具反叛的阳光少年。Coldplay是新世纪来最优秀的Britpop乐队,也是最有少年气的乐队,因为他们的主唱整天蹦蹦跳跳,活像个15岁的孩子。有人黑酷玩时说道:“Coldplay太糟糕了,想一枪嘣了Chris,但他在舞台上蹦的像个猴子,真的很难瞄准”,这时另一个人建议说:你可以用霰弹枪。
以前很掩饰自己喜欢酷玩这个事实,因为喜欢他们显得没有品味,并且一点都不酷。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往事大都配着他们的BGM在脑海汩汩流淌。首专[Parachutes]封面飞快旋转着一个黄色的地球仪,暗示着此专的主打曲目“Yellow”. 当我们谈起酷玩时,我们会想起那个阴冷的黎明,牙缝哥Chris Martin沿着海岸线唱着“Yellow”走来的情形:星闪,风吹,歌毕,天亮,人转身走去,像特吕弗[四百击]结尾那个不朽的长镜头。在以后的演唱会中,这个一炮走红的单曲总被不时唱起,印象最深的有两处:一是BBC演播室门口那个小演唱会,唱了一句“You know I love you so”后,Chris笑了一下,然后又接了句“You know I love you so, Jude”,加了一个Jude,全英国人会心一笑;一是2009年“Viva la vida Tour”系列巡演的东京演唱会,“Yellow”响起时全场飘起大大小小的黄气球,最后一句唱完,一个硕大的黄气球飘到台前,Chris用吉他扎破,飘出四散的黄色亮片,多么浪漫。
小众的粉丝因为“Yellow”不待见酷玩——它太流行了,给你理发的小哥Tony都会放这首做理发店背景曲。但“降落伞”一专并非“Yellow”的独角戏,而是首专很难做到的百花齐放,歌曲前后顺序的编排也极其和谐,从头到尾听一遍,“Don't Panic”进,“Everything's not Lost”出,四十多分钟,如同飞了一遍叶子。特别是从第二首“Shiver”到第六首“Trouble”,接连的天衣无缝——
“So I look in your direction. But you pay me no attention,do you?”Shiver首句唱出的是失恋的小情绪;接下来是“Spies”,旋律营造出种神秘的忧伤氛围,“Oh I forget everything I learn”,这会儿他对往事放空,想忘掉一切(PS,这首歌据说是酷玩乐迷期末考试时脑中最频繁回响的歌词);“Sparks”又转暖,“You'll say,'sing one we know' ”,然后“I saw sparks”,她来搭话了,他似乎看到了转机的火花;接着响起“Yellow”,木吉他飞快扫弦,他意气风发唱到“Your skins,Oh yeah your skins and bones”,唱到“You know I love you so”,期待一个回心转意;但下一首“Trouble”里画风突变,钢琴前奏开始后喃喃自问“Oh no what's this?”,看得出来,这次又搞砸了,他说自己在“A spider web and I am caught in the middle”. 听众同情歌中的少年,却又有点想笑,同时又会想起自己那些愚蠢却故作深情的年少时光。“Don't Panic”和“Trouble”两首单曲的MV特别有趣,四个纸片人,二维的世界,前者“We live in a beautiful world”歌声的背景是地震,海啸,输电线缠绕出的大火,喷岩浆的火山,世界搅作一团,快速旋转出黄色的,专辑封面的地球。本专最后一首“Everything's not Lost”在第一遍副歌结束后,响起清脆的电吉他solo,让人想起Radiohead“No Surprises”的前奏。
本专首发后,Coldplay被称为Radiohead-like band. 因为后者玩票了一张实验性质的电子大碟[Kid A],粉丝听完之后觉得“天哪这是啥”,这时市场及时上了一张[Parachutes],主唱有Thom Yorke的嗓子,旋律是正经八百的Britpop,一些对收音机头转型不适应的乐迷转来观望酷玩,期待他们做出一张[The Bends]. 但Radiohead并不买票,Thom Yorke说到,酷玩的歌只适合做超市的背景曲(lifestyle music). Chris听了之后很感伤,但他贵为英国985毕业的高材生,并没有小心眼地怼回去,反倒说自己像一只渴望爱抚的小狗,蹲坐在主人脚下,早晚有一天希望得到他的爱抚。这里的主人就是Radiohead,Chris对其的爱众所周知,他可以为了做出如[OK Computer]这样的音乐而失去自己左边的蛋蛋。
[Parachutes]日本版比国际版多两首单曲,在中国大陆没有发售,因为那首“Spies”让当局觉得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酷玩也始终没在大陆开过演唱会,在四专后,他们走向高大的体育场摇滚之路,虽然专辑变得非常可怕,但去他们的现场,体验永远是最棒的。你会和万人一起高唱熟悉的旋律,和主唱一起蹦跶,和内心的往事一起哽咽。去一次酷玩的现场,也算是我的有生之年系列,算是一次对少年时日的回访,对青春的朝圣,毕竟在那么多无法入睡的夜里,耳边总单碟循环的,总是他们的[Parachu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