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去听五月天演唱会
最近这些日子,我那所剩好友无几的朋友圈里不定时会出现类似鬼打墻般的分享更新,有时候是一张贴图,有时候则是一声感慨或一句歌词,简洁短促,但却分明吐露着恰好的感伤。而那些贴图、感慨或歌词,我再熟悉不过,全都关乎同一个主题,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同一只乐队,那就是——五月天。
作为台湾乃至整个华语乐坛多少年来几乎无出其右的长青乐团,五月天自出道起,便掀起狂风巨浪。作品质量上乘,虏获粉丝无数,奖项亦拿到手软。虽然现场演唱功力常遭质疑与批评,但确是为数不多叫好又叫座的音乐人代表。
他们的歌,兼顾了文艺情怀与动人音律,听一遍就朗朗上口,再一遍就抓心挠肝。尤其是那些看来再通俗不过却深藏暗涌的歌词,或酣畅淋漓,或敏感如泣,是多少人描摹不出的关于年少青春最好的诠释与注解。
拥抱、温柔、倔强、纯真、知足、人生海海、盛夏光年、终结孤单、恒星的恒心、忽然好想妳、离开地球表面、后青春期的诗、生命有一种绝对、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你不是真正的快乐、我心中尚未崩坏的地方……
每一首五月天,似乎都包裹着某一个人或某一群人的青春故事,而每一个人也似乎都能在五月天的歌里,找到自己年少轻狂的深刻缩影。
而也不可否认,如果将我们这代人的青春期比作一间剧院,曾参与那段岁月的人事物,按照时间排序依次列队进场,落座标有他、她或它名字的专属席位,那么,无论体量大小、座位多少,其中,必定有五月天的一席。
举一个最生动的例子,便是那首《志明与春娇》。
一开始,它不过是导演彭浩翔关于爱与成长的私家记忆,后来竟被拍做电影(还一连拍了三部),配合着台语原曲(现在它终于有了国语版),映射成了一票人感同身受的共同回忆。
而就在上个月,五月天巡回演唱会大连站,余文乐和杨千嬅携手担任助唱嘉宾,张志明与余春娇带着整整八年的历经,就这么跳出歌词,走下荧幕,在全场万人大合唱的笑和眼泪中,变成了真实存在的鲜活的生命。
在那一刻,个性化作共性,个体融成集体。
在那一刻,场内每一个女孩都是余春娇,每一个男生都叫张志明。
在那一刻,那些不尽相同的你的我的他的她的过去,也都不约而同地哼唱成了同一段旋律,它的名字就叫做——“青春”。
这么说来,我似乎从未向人提起,我自己关于五月天的记忆。它与少年爱恋无关,是2004年夏天之前丰沛雨水的春季。
那时候,年纪小小,总感觉日子很长很长,每天啃书做题的校园生活单纯而无害,脑袋里思考的东西除了无穷无尽的考试习题,无外乎在如今看来幼稚到不行却在当时重如不能承受之轻、难以名状的直到我们成熟懂事之后才明白的东西。
敏感,活跃,高兴就笑,难过就哭。
友情大过天,恋爱重于义。
喜形于色,伤春悲秋,不知愁,强说愁。
想要一夜长成大人模样,却又依依不舍不愿告别。
攥钱买成堆的卡带和CD,抱着Walkman或碟机,日日塞着耳塞循环播放,手抄歌词,孜孜不倦。
就在那一年,快将毕业之际,当时相交甚好的一个女孩子送给我一张CD作为离别礼物。我记得,她在歌词本里,对照着每一首歌,用稚嫩的字迹写下我们的友情,那般深刻,那么用力,以至于多年以后,我还能脱口而出那张专辑里全部的歌名。
那张专辑,就是五月天的《时光机》。
而那首同名主打歌,一直排在我最喜欢的歌曲榜单前几名,跟随着那些逝去的往昔一直留在我的心底。即便如今,我和那个女生已几乎没有了联系。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
每每五月天开个唱,朋友邀约同去,我都会果断回绝,口口声声“他们的现场唱得太烂,我才不要去。”
然而事实是,我的心里再明白不过是——我不敢去。
因为我怕,在那个人声鼎沸的场合,当那些熟悉的旋律一一响起,势必无可避免地重遇青春逝去的面孔,继而跌撞进往昔如烟的记忆。
我怕我难以自持。我怕我会哭。
但我还是会继续听五月天,就像我偶尔还是会怀念,那些单纯美好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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