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与善变… 十年弹指一挥间

关于Laura Marling的故事说了太多，不经意间，距离她在西伦敦成名的起点已经10年了。

想绞尽脑汁，给Laura Maring的唱片配上最与众不同的赞美，这是十年前的事了，也是忘了何时起已经放弃了的事了，只因越来越发现这个来自汉普郡的民谣歌手比想象中更与众不同，更难以捉摸。就像她第六张专辑的名字 Semper Femina，拉丁文直译是Always Woman, 但结合这个短语在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里的出处中的上下文 “Varium et mutabile semper femina ”，“女人永远无常与善变”, 很可能才是Laura Marling赋予这个词的隐藏含义，据说她6年前就已经将这个词纹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以上的分析是成立的，将会很容易成为解读这张唱片的线索----对前几张专辑的歌词里始终存在的关于女性内心的思辨与探寻再一次的延续与升华，Laura Marling娓娓道来，凝聚了更浓烈的思绪与真情。

无常与善变，伴随着我们一路对Laura Marling的旁观、总结与预判。在她的作品之外我们极少能捕捉到额外的情感，现场演出除了唱歌几乎没有串场讲话、采访的回答大多简短干脆有时还难以捉摸，评论家们从《I Speak because I Can》开始就乐此不疲地解读她的歌词里的“你“、”她”以及围绕其中的冷峻意向，但只需多看几篇就会面临着形而上的总结性语言大体雷同而具体的剖析各说其词的尴尬局面。而Marling唯一始终保持稳定的，是她在音乐上抛离常人的探索速度。有很多人提出疑问为什么Laura Marling加入了英国音乐人里面无法讨好美国市场的那一派？他们一定忘了在Laura Marling出道那几年，前有Amy Whinehouse 后有Duffy、Adele，英国走复古骚灵路线的女歌手横扫美国市场令山姆大叔喜闻乐见的同时，却让本国人民感受到骚灵被过度消费所带来的一丝丝乏味感。此时18岁的Marling和她那张《Alas I Cannot Swim》成为了英国人眼里的一道清流，似乎很久没有一位新人将Folk Music最敏感与内省的一面展现地如此纯粹了。人们一定想不到此后的Marling开始一段不断进化的蜕变历程。当人们津津乐道《I Speak Because I Can》里骤然强烈的沉重氛围和Marcus Mumford带来的气势磅礴的管弦乐渗透，她转眼间在《A Creature I Don't Know》里走向冷静内敛，在爵士、乡村与歌剧性元素上展开了更多元的探索；当人们沉下心品味《Once I Was An Eagle》里流动整齐的民谣器乐编排和几乎溶于器乐的低吟唱腔，她立马在《Short Movie》里用电吉他、唱白式歌词与更多的即兴感段落让人血脉喷张。当《Short Movie》结束，我们立刻意识到Marling对技巧的驾驭能力高超到可以肆意主导听者的情绪并拿捏得不失分寸，一个有才华的创作者必然拥有超乎常人的选择权，而擅长做出最好的选择就会进阶成才华横溢。我曾无比钦佩地在短评里写道：Laura Marling在音乐上的探索永远不在于她又汲取了什么，而在于一步步抛弃了什么。

新专辑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预先放出的Soothing和Wild Fire继承了上一张里的即兴与洒脱，同时也消除了我对其是否会用力过猛的忧虑，因为能明显地感觉到三四专那种细腻氛围营造的回归。此外，Don't Pass Me By巧妙的吉他切分、 The Valley和Wild once里带有Nick Drake式的弦乐氛围营造，等等，都是Marling为新砖注入的新鲜血液，更不用说Nothing，not nearly失真吉他的销魂运用。另一方面，Always This Way ， Next Time，Noeul 这些曲目重现了早期Marling民谣优美的旋律的同时绝不会让人感到过分轻佻，因为细细品味每一首都有着很机灵的细节处理，与之相对应，这几首的歌词也明显浅显易懂许多，我们能感觉到在这些歌里Marling突然打开门让你走进房间，但空间本身是极简而又直击人心的，Next Time里每段重复的"i’ll do better next time" ,Noeul 直接点亮专辑主题的 “My only guiding star，semper femina”，似乎很久没有看到Marling离我们这样近距离。而仔细回想，在她一贯的冷峻的编曲风格下，歌词一直是富有人性与情感的，她始终把目光聚焦在平凡人的内心，放任她们的疑虑，放大她们的挣扎，也许是通过不断对自己情绪的抽离与冷眼旁观，才换来对他人最深刻的理解与同情。不同的是这一张少了很多愤怒剩下更多平和，正如她现在的唱腔，仿佛经历的太多情绪的洗礼，已经化为一件音色多变却特征鲜明的乐器融入到不同的曲风当中。和很多伟大的唱作人一样，她的嗓音也成为了最后一件致命的武器。

说到很多伟大的唱作人……Joni Mitchell，Joan Baez，Sandy Denny……人们在提起Laura Marling时总是不断提起这些人。我却宁愿坚持Laura Marling就是独一无二的她自己。回忆一下，10年前她刚出道时，我们也很年轻，我还没有上大学，一路走来她的成熟伴随着我们的成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才华横溢的民谣歌手能像她一样与我们年龄相仿、见证我们的青春。我们只有一个Laura Marling，"fickle and changeable”, Semper Femi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