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存在 就沒有 消失的可能

天文詞彙「洛希極限」，是說兩個天體互相以引力牽制的最短距離，但如果再靠近，其中一個天體就會粉碎。 在網上讀到這個詞的葛大為，把它記下來，然後投射到人和人的關係： 「有的人一輩子，就是用朋友的形式下去愛著，一直到死去。也沒有刻意等待或滯留，就保持在那樣的距離裡。知道一旦靠近便會崩解破碎，付出越多就會被拋得越遠。於是心安理得無選擇地在原地，壓抑地望著你，但不確定你是否也同樣望著。也好，你的生命裡沒有我，我也就不會消失吧。我們之間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遺憾。為了繼續地這樣看著你啊，別靠近，絕望地、但是很快樂。」 把這一段投射，加上黃建為拿鋼琴和弦樂鋪陳的曲，營造出巨大的黑暗空間，於是有了楊乃文新專輯的同名主打──「離心力」。 不要擁抱 切莫親吻 我會粉碎 再不完整 我不存在 就沒有 消失的可能 寫詞的葛大為說，「離心力」是一首「關於死去的等待」的歌，於是 MV 裡每個人、每件物品都在自行旋轉、旋轉、旋轉，到最後一一倒下。 葛大為這幾年把功力都給了徐佳瑩，但在楊乃文這張風評並不太好的專輯裡，還算沒掉鏈子的貢獻了同名主打，以及另一首「戀人的絮語」。兩首看起來像是剛剛好可以對著聽的歌，一個在希望中滿懷絕望地講“不要靠近”，一個看起來很堅定地說“我要你”。 真的嗎？ 因為一直都讀不完的羅蘭巴特，「戀人的絮語」是楊乃文新專輯裡我聽的第一首歌。畢竟符號學那麼難，跟它較勁這件事都快要十年了。而羅蘭巴特居然拿符號學來解構「愛情」這個終極無解的事情，寫出來一本「戀人絮語」，我一直好奇有誰可能真的讀懂，寫書的人可能真的明白？ 於是當羅蘭巴特迷葛大為寫了一首「戀人的絮語」，聽起來有一萬分篤定： 我要你 我要你 我要你 停在我生命 成為你 成為你 成為你 戀人的絮語 或者也有「哪有什麼需要懷疑 等我用時間當證據 說服你」之類的句子，但霸道的句子背後，好像全都是不確定，否則怎麼可能有「我是有充分的理由顧慮 不分享你」或者「給我最溫柔的困境 別把我放出去 我不介意」。 寫詞的人明明卑微地站在弱勢… 你看葛大為形容寫「戀人的絮語」的心態，是「以退為進 咬著牙 也要佔有」，勇氣背後都是恐懼。如果把羅蘭巴特用來敘述「愛情」的方式放進去，其實是葛大為把那句虛弱的「我害怕你離去」，寫成了傲嬌的「你可別離開我呀」。 這是微妙又截然不同的差異。 如今「戀人絮語」都再版了，有了看起來像是暢銷書而非學術著作的漂亮封面（可能會騙到更多人買來吧?），而我的舊書翻了四五年還沒有辦法讀完跟讀懂，並且可能一輩子都讀不完了吧。 // 嗯，楊乃文發了新專輯，有小半張可以聽。至於在專輯裡寫了五首歌的火星電台，毀了陳奕迅的國語專輯后又玩砸了楊乃文半張碟，以後再碰到他們可以繞道了。 ———————————————————————————————————— 一个文藝喪貨的微信公眾號：謝謝欣賞（xxiexin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