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評：鎖緊肩膀
今日的馬克白，除了原裝貝斯手蘇聖揚離團，添進簡維甫外，鼓手陳奕安、主唱吉他手余昊益，以及鍵盤手許盛傑，維持著原班人馬。然而，2012 後因兵役暫時休團，2013 重組的他們，在音樂上的跨越，卻有驚人改變。這並不像是領教了什麼厲害的音樂，或者食用了哪種仙丹，馬克白往裡探索，從團隊內部挖掘核心的聲響，成就一張華語樂壇的年度專輯《MIND》。
從最早期的單曲〈Red Light City〉到 2011 的《3 Songs》EP，至首張專輯《Hands》（2011），以極似傳奇樂團 Joy Division 的聲線、旋律、拍子等，後龐克氛圍特黑特濃的調性，為台灣獨立樂界帶進極「冷酷」的一面。四人常於舞台不語，無情緒的表演，台下經常是崇拜這樣冷靜而神祕的氣質、躁進狂殺的音樂的男女；而這也同樣為他們帶來批評。若說原裝的馬克白完全是個西方樂團的樣子，那麼來到第二張作品《MIND》的馬克白，已經拋開那些陰影，而找到了一種融合的語言與氣息。《MIND》對比全英文歌唱的首作，僅有三首歌曲承襲過去的形式，然而，這三首〈Two Mirrors〉、〈18 People〉、〈SK2〉只是操著英文口吻、唱英文歌詞。在音樂上，依然表現著樂團經跨越後的自性與成熟。跨越過去洋團的形象、JD 的影子，三曲的步伐穩健自在，旋律與節拍都將西洋後龐一輩的缺點除去，修正成屬於他們清晰的樣子。〈SK2〉起奏就以那誠懇鼓手的跩姿，不若以往推至極速，泰然自若。〈Two Mirrors〉的合成器旋律褪盡了〈8.9.10〉、〈Red Light City〉、〈Mountain〉等強逼緊張的旋線，堆疊出盛大的聽覺場面。〈18 People〉承著過去作品的急勁，卻在主歌出現時，反映著自我的面貌，歌唱與樂器朝著相反的方向走，背後哆嗦的嘈雜聲，撲滿微而欲張的逃跑意識，形成搖而又甩的哈哈鏡射體態。
馬克白的鼓聲，一直是作品中精隨所在。陳奕安極具天份，掌握個人技巧與聽者情緒，表現《MIND》獨特的節奏，美麗、恐懼而且迷人。專輯多曲以鼓聲開場，〈太陽〉如此，與聲線大條、抖彈的貝斯交混，雙人共造曲子律動與舞感。而中段的鼓擊獨奏，讓人印象深刻，單靠鼓聲，將曲子層次過度至另高的境界。〈太陽〉描述慌張的意識，在待破的碎片與在即的爆炸氛圍中，諭示黑暗時期的清白本色。曲子中間有兩段英文歌唱，樂團於此間的合唱與歌主聲，彷彿跳躍於場域邊際攻守盡出的選手，此起彼落，而合成器塑造了太陽爆破的電氣光彩。
馬克白亦注意到了曲子間的縫隙，〈太陽〉爆破至尾徒留的荒疾感，延伸後曲。〈勝利小書〉拉穩了情緒，接著就推。「沿著樓梯前進／讀著勝利的小書／卻有誰從背後／射出尖銳的矛」，余昊益的文字，融合歌詞與詩的語言，直接造就了歌曲中不落俗套的曲勢，也連接著前曲的主題，拉擴至另一狀態，「它在雲裡流動／聽著刺人的雨／把尖銳的矛拋向我／然後跳進一本小書／還在我的心中／還有陌生的臉瞪著我／恐懼壓低聲音說／我們將／往深處前去」，意識徘徊於清晰與抽離間，同時是主人又明白被受誘導，靈魂跳躍於各種物體，〈勝利小書〉有如一則民間傳說。
回到開場曲〈蹦的一聲〉。歌詞描述一面不倒的高牆，「反彈我所有的聲音」，與時下社會氛圍契合，諷刺意味十足，「就像你無法叫醒一個／一個假裝沉睡的人」。第二段則是一計對策，當然也是反射。面對近親繁殖、漠視民意、裝瘋賣傻的邏輯思維，堆積的冷風將促動手掌，推倒高牆；而「BOOM」的一聲，象徵迎接改變到來前，如歡慶也嚴肅而謹慎的聲響。此曲的樂器聲響平穩，曲勢清楚，不若以往追求速度，作為宣示般的開場曲子，張顯樂隊改裝後全新的自信。二曲〈她〉是樂團藝術性的創作，歌詞的想像力真實而充滿諭示性。聽覺上，穩而興奮的律動，交裹每段歌唱至尾調性與意識的轉換，而合成器隱在後頭如中世紀吟遊詩人的牧笛，既邪又樂。曲勢由一層堆上一層，來至「劃開了夜晚／透明的／身體」，是歌曲前半部的小峰，接往鼓與吉他科幻感的雙奏，後緊接馬克白在這張專輯不落俗套的編曲段落，由眾樂器一一如「流往擁擠中心的想像」流竄，聲聲飄揚。此段落迷人無比，聽者深深呼吸，感受主唱幽遊於禁區鐵柵兩側的草皮，飄至夜空不散的歌聲。而〈她〉的音樂錄像也做得極好，由石力任執導並與李金霖共同製作動畫，對著歌詞的步伐穿梭於夢境與現實間，掙扎又無法停止奔走，「循環著前進」直至「認不出自己」，最終「戴著金色的面具／不停穿梭／穿過沉睡的人群／爬上山丘」歌詞意象流動反覆，影像堆疊，「地面的人已慢慢前進／閉上眼睛想躲起」，掉落一顆都會深苦孤寥的淚珠，恍然大悟！再也「走不進夢裡」。
《MIND》整部作品有著十分強烈的特殊律動，不急不緩，還有點抖，似於用身體抖跳來一場恰恰。〈我是一隻山羊〉有著這樣濃濃的味道，反射性的垂直抖動，好像慢動作的 Ramones，毫無考慮的就跳起舞來。而面對這樣的直率，歌詞討論著自我認知的迷茫。「我是誰／告訴我我是誰」，音樂錄像透過觀影場面，直射內心的猶疑與混亂。威武的真實成分有多少百分比，山羊的好奇與誠懇，不曾被想過來作為解藥。世界如此下去會變成虛幻嗎？也許那幽黯如《肌膚之侵》的慾望空間，踏踏實實的存在，等著吞噬、爆破、溶解。
專輯中，諸如上述所提，許多歌曲表現著馬克白值得驕傲的技巧，然而我認為，在《MIND》之中，這樣厲害技巧，最驚人的是〈紅色河流〉。此曲有著詭譎神秘的宗教性。樂團於旋律與節奏上的掌握，出神而按著注定的儀式進行，蜿蜒如河流，神秘而擱淺。如果說這是技巧，不如說馬克白的創作，在這曲已經來到「只能掌握一半」的程度，其餘的交由信仰蘊釀成龐大的引力，領著他們而貢獻了一首由藝術現形的歌。從「有一條河流載著我溶解的身體」便是屬於召喚的部分，「誰攪拌我／的白晝和夜／晚帶著我／來回的折返／每個呼吸間」，身體與時空不聽使喚。「土地上流過是我／溶解後的身體…」拉回現實性的反照。此外，這首歌令人佩服的地方，是歌詞對著旋律與節奏的交疊與分割，副歌歌詞被旋律與節奏帶著走，在聽覺上形成河流的意象，這河的速度也受到未知力量引領，旋律與節奏停頓的剎那，讓人聽見河流的剖面，「終於僵硬的身體碎／滿地被河流帶走」歌中的一切聲響達到抽離受領的狀態，由奇異而傑出的律動帶出實在迷人的聽覺，連動肢體，搖擺、搖擺，搖擺在紅色河流上。續接著的〈瀑布〉延伸〈紅色河流〉但減緩節奏，「跟著瀑布游下去／輕鬆的滑下」，划行至河流盡頭，身體墜下：「不要拒絕／跟著那／流動的牆／往後退／跟著我穿行在／跟著我穿行在」，背後傳出升調的合成器伴奏，帶著精神與靈魂一併昇天。
終曲〈光禿禿的地方〉扮演「outro」的角色。之前的十首曲子像是各自獨立的幻想劇幕，主角們跳換於物體間、展現各式姿態，謝幕時，聽眾們才醒來，有痴人如我，幻想並找尋解釋。反覆聆聽《MIND》的過程，屢屢讓我回味不已的，是專輯裡合成器與合聲編排，脫胎自台語流行歌曲，連接台灣搖滾樂的脈絡，融合台語流行音樂混合藍調與搖滾的勁味，接近伍佰 1998 經典專輯《樹枝孤鳥》。比較不同的是，《MIND》並未透露深情的一面，而是以困在現實與虛幻意識之下流動與跳躍的迷離狀態，《MIND》像是文化研究學科另起一支全新學派一樣，能量足以沖擊現下社會，供眾學者信仰甚至教授。他們逗留於未整的新世界，一日一日聲勢浩起，未明破與立的堅刻關係，衝出封鎖線，歡樂與憂愁存在未來的鴻溝，傳統勢微了，一片叫好。
喔對了，如果《MIND》發行黑膠的話，作成盒裝七吋版本，用同樣一套美術（繪畫、照片），配著歌曲不同的主題，應該會使整體更為精緻而有力道。不過也只是許願一下而已，畢竟黑膠實在太迷人，卻又得考慮成本。（繼續許願）A面歌曲可以是〈Boom〉、〈她〉、〈太陽〉、〈勝利小書〉、〈紅色河流〉、〈光凸凸的地方〉……
(Rui Lin)
從最早期的單曲〈Red Light City〉到 2011 的《3 Songs》EP，至首張專輯《Hands》（2011），以極似傳奇樂團 Joy Division 的聲線、旋律、拍子等，後龐克氛圍特黑特濃的調性，為台灣獨立樂界帶進極「冷酷」的一面。四人常於舞台不語，無情緒的表演，台下經常是崇拜這樣冷靜而神祕的氣質、躁進狂殺的音樂的男女；而這也同樣為他們帶來批評。若說原裝的馬克白完全是個西方樂團的樣子，那麼來到第二張作品《MIND》的馬克白，已經拋開那些陰影，而找到了一種融合的語言與氣息。《MIND》對比全英文歌唱的首作，僅有三首歌曲承襲過去的形式，然而，這三首〈Two Mirrors〉、〈18 People〉、〈SK2〉只是操著英文口吻、唱英文歌詞。在音樂上，依然表現著樂團經跨越後的自性與成熟。跨越過去洋團的形象、JD 的影子，三曲的步伐穩健自在，旋律與節拍都將西洋後龐一輩的缺點除去，修正成屬於他們清晰的樣子。〈SK2〉起奏就以那誠懇鼓手的跩姿，不若以往推至極速，泰然自若。〈Two Mirrors〉的合成器旋律褪盡了〈8.9.10〉、〈Red Light City〉、〈Mountain〉等強逼緊張的旋線，堆疊出盛大的聽覺場面。〈18 People〉承著過去作品的急勁，卻在主歌出現時，反映著自我的面貌，歌唱與樂器朝著相反的方向走，背後哆嗦的嘈雜聲，撲滿微而欲張的逃跑意識，形成搖而又甩的哈哈鏡射體態。
馬克白的鼓聲，一直是作品中精隨所在。陳奕安極具天份，掌握個人技巧與聽者情緒，表現《MIND》獨特的節奏，美麗、恐懼而且迷人。專輯多曲以鼓聲開場，〈太陽〉如此，與聲線大條、抖彈的貝斯交混，雙人共造曲子律動與舞感。而中段的鼓擊獨奏，讓人印象深刻，單靠鼓聲，將曲子層次過度至另高的境界。〈太陽〉描述慌張的意識，在待破的碎片與在即的爆炸氛圍中，諭示黑暗時期的清白本色。曲子中間有兩段英文歌唱，樂團於此間的合唱與歌主聲，彷彿跳躍於場域邊際攻守盡出的選手，此起彼落，而合成器塑造了太陽爆破的電氣光彩。
馬克白亦注意到了曲子間的縫隙，〈太陽〉爆破至尾徒留的荒疾感，延伸後曲。〈勝利小書〉拉穩了情緒，接著就推。「沿著樓梯前進／讀著勝利的小書／卻有誰從背後／射出尖銳的矛」，余昊益的文字，融合歌詞與詩的語言，直接造就了歌曲中不落俗套的曲勢，也連接著前曲的主題，拉擴至另一狀態，「它在雲裡流動／聽著刺人的雨／把尖銳的矛拋向我／然後跳進一本小書／還在我的心中／還有陌生的臉瞪著我／恐懼壓低聲音說／我們將／往深處前去」，意識徘徊於清晰與抽離間，同時是主人又明白被受誘導，靈魂跳躍於各種物體，〈勝利小書〉有如一則民間傳說。
回到開場曲〈蹦的一聲〉。歌詞描述一面不倒的高牆，「反彈我所有的聲音」，與時下社會氛圍契合，諷刺意味十足，「就像你無法叫醒一個／一個假裝沉睡的人」。第二段則是一計對策，當然也是反射。面對近親繁殖、漠視民意、裝瘋賣傻的邏輯思維，堆積的冷風將促動手掌，推倒高牆；而「BOOM」的一聲，象徵迎接改變到來前，如歡慶也嚴肅而謹慎的聲響。此曲的樂器聲響平穩，曲勢清楚，不若以往追求速度，作為宣示般的開場曲子，張顯樂隊改裝後全新的自信。二曲〈她〉是樂團藝術性的創作，歌詞的想像力真實而充滿諭示性。聽覺上，穩而興奮的律動，交裹每段歌唱至尾調性與意識的轉換，而合成器隱在後頭如中世紀吟遊詩人的牧笛，既邪又樂。曲勢由一層堆上一層，來至「劃開了夜晚／透明的／身體」，是歌曲前半部的小峰，接往鼓與吉他科幻感的雙奏，後緊接馬克白在這張專輯不落俗套的編曲段落，由眾樂器一一如「流往擁擠中心的想像」流竄，聲聲飄揚。此段落迷人無比，聽者深深呼吸，感受主唱幽遊於禁區鐵柵兩側的草皮，飄至夜空不散的歌聲。而〈她〉的音樂錄像也做得極好，由石力任執導並與李金霖共同製作動畫，對著歌詞的步伐穿梭於夢境與現實間，掙扎又無法停止奔走，「循環著前進」直至「認不出自己」，最終「戴著金色的面具／不停穿梭／穿過沉睡的人群／爬上山丘」歌詞意象流動反覆，影像堆疊，「地面的人已慢慢前進／閉上眼睛想躲起」，掉落一顆都會深苦孤寥的淚珠，恍然大悟！再也「走不進夢裡」。
《MIND》整部作品有著十分強烈的特殊律動，不急不緩，還有點抖，似於用身體抖跳來一場恰恰。〈我是一隻山羊〉有著這樣濃濃的味道，反射性的垂直抖動，好像慢動作的 Ramones，毫無考慮的就跳起舞來。而面對這樣的直率，歌詞討論著自我認知的迷茫。「我是誰／告訴我我是誰」，音樂錄像透過觀影場面，直射內心的猶疑與混亂。威武的真實成分有多少百分比，山羊的好奇與誠懇，不曾被想過來作為解藥。世界如此下去會變成虛幻嗎？也許那幽黯如《肌膚之侵》的慾望空間，踏踏實實的存在，等著吞噬、爆破、溶解。
專輯中，諸如上述所提，許多歌曲表現著馬克白值得驕傲的技巧，然而我認為，在《MIND》之中，這樣厲害技巧，最驚人的是〈紅色河流〉。此曲有著詭譎神秘的宗教性。樂團於旋律與節奏上的掌握，出神而按著注定的儀式進行，蜿蜒如河流，神秘而擱淺。如果說這是技巧，不如說馬克白的創作，在這曲已經來到「只能掌握一半」的程度，其餘的交由信仰蘊釀成龐大的引力，領著他們而貢獻了一首由藝術現形的歌。從「有一條河流載著我溶解的身體」便是屬於召喚的部分，「誰攪拌我／的白晝和夜／晚帶著我／來回的折返／每個呼吸間」，身體與時空不聽使喚。「土地上流過是我／溶解後的身體…」拉回現實性的反照。此外，這首歌令人佩服的地方，是歌詞對著旋律與節奏的交疊與分割，副歌歌詞被旋律與節奏帶著走，在聽覺上形成河流的意象，這河的速度也受到未知力量引領，旋律與節奏停頓的剎那，讓人聽見河流的剖面，「終於僵硬的身體碎／滿地被河流帶走」歌中的一切聲響達到抽離受領的狀態，由奇異而傑出的律動帶出實在迷人的聽覺，連動肢體，搖擺、搖擺，搖擺在紅色河流上。續接著的〈瀑布〉延伸〈紅色河流〉但減緩節奏，「跟著瀑布游下去／輕鬆的滑下」，划行至河流盡頭，身體墜下：「不要拒絕／跟著那／流動的牆／往後退／跟著我穿行在／跟著我穿行在」，背後傳出升調的合成器伴奏，帶著精神與靈魂一併昇天。
終曲〈光禿禿的地方〉扮演「outro」的角色。之前的十首曲子像是各自獨立的幻想劇幕，主角們跳換於物體間、展現各式姿態，謝幕時，聽眾們才醒來，有痴人如我，幻想並找尋解釋。反覆聆聽《MIND》的過程，屢屢讓我回味不已的，是專輯裡合成器與合聲編排，脫胎自台語流行歌曲，連接台灣搖滾樂的脈絡，融合台語流行音樂混合藍調與搖滾的勁味，接近伍佰 1998 經典專輯《樹枝孤鳥》。比較不同的是，《MIND》並未透露深情的一面，而是以困在現實與虛幻意識之下流動與跳躍的迷離狀態，《MIND》像是文化研究學科另起一支全新學派一樣，能量足以沖擊現下社會，供眾學者信仰甚至教授。他們逗留於未整的新世界，一日一日聲勢浩起，未明破與立的堅刻關係，衝出封鎖線，歡樂與憂愁存在未來的鴻溝，傳統勢微了，一片叫好。
喔對了，如果《MIND》發行黑膠的話，作成盒裝七吋版本，用同樣一套美術（繪畫、照片），配著歌曲不同的主題，應該會使整體更為精緻而有力道。不過也只是許願一下而已，畢竟黑膠實在太迷人，卻又得考慮成本。（繼續許願）A面歌曲可以是〈Boom〉、〈她〉、〈太陽〉、〈勝利小書〉、〈紅色河流〉、〈光凸凸的地方〉……
(Rui L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