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plex杂志专访原创翻译

Interview by Damien Scott 从罗利的杜罕国际机场开车到Fayetteville需要一个半小时，这个20万人口的小城市很少在全国范围内被提及。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全国最大的军事城镇之一；而在机场Avis租车办公室工作的中年女性口中，这可不是一个在日落后适宜久留的地方。“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待在这附近随便吃点什么，”她说，“Fayetteville在晚上可不太安全。” 对于Jermaine Lamarr Cole来说，Fayetteville是他的家乡。他的母亲在德国法兰克福的一个美军基地生下他后，很快把他带到了这里。他在这里学会打篮球，认识了一些到现在还很好的朋友，随着艰难谋生的母亲搬到一个又一个新家。这里是让他感到自在的地方。然而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快满三十岁的rapper-producer J. Cole学会rap和做beat的地方。 这些才能让Cole有了离开"Fayettenam"(Fayetteville+Vietnam)的动力。就像孩子们叫Chicago "Chiraq"一样(Chicago+Iraq)，Cole进入纽约的圣约翰大学学习，增长了他的阅历，并且第一个签约到Jay Z的Roc Nation厂牌。他在该厂牌下发行了两张黄金销量专辑：2011年的Cole World: The Sideline Story和 2013年的Born Sinner，这两张专辑都有白金销量单曲加持，分别是Work Out和Power Trip。不管怎么看，Cole都似乎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有些hiphop迷调侃他的职业生涯，说他的歌无趣，说他不如Drake卖得好，甚至开玩笑说Jay Z都不知道他是谁。不过说实话，比起和他同辈的rapper，他可以说已经做得相当好了。 Cole的成功让他有了开创Dreamville Foundation的资本，这是一个通过提供生活帮助和有趣旅行扶助Fayetteville的迷途青年的组织。他还和Interscope合作开创了Dreamville厂牌，其下已经发行了Bas和Cozz的两张专辑。他的事业如此顺风顺水，以至于Jay Z，是的，就是人们调侃说不认识Cole的Jay Z，赞赏他是这时代最好的rapper。上个夏天Jay Z在Cole一场纽约的演唱会里给了他Roc-A-Fella chain。但如果你问Cole他最大的成功是什么，他会说是买回来了童年时住的房子，一个漂亮的错层小屋，地址是2014 Forest Hills Drive。这是他童年时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在这里他留下了自己最基本的记忆。他在这里完成了这张专辑的封面设计。 这栋小屋的地址也成为了J. Cole第三张专辑——他目前最具有野心的作品——的标题：2014 Forest Hills Drive讲述了一个离家的年轻人的故事，非常像03年去好莱坞寻找梦想的Cole。这张专辑展现了Cole从青涩到成名的历程，描绘了他的人生。照片拍完一周后，在曼哈顿中区的一个录音室筹备这张专辑时，Cole多次因为商业合作而被打断音乐制作。十月份一个欧洲鞋业公司请他去参加他们的新店开张仪式，穿着Nike的Cole告诉这个公司的团队他正在录制专辑，他说这是他最讨厌商业的地方。他更愿意做好本职工作，给粉丝们带来新的音乐体验。 Q: 你回到Fayetteville是什么感觉？ A: 自在和自豪。我意识到我最近从未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我在那里住的时间并没有长到能够感到惬意和想到“这里是我的家乡”的程度——即使在我在家拍下专辑封面照片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仍然感到不舒服。通常我在镜头前会很焦虑，感到很不自然。 Q: 你离开之后Fayetteville有什么变化吗？ A: 我的童年玩伴们告诉我情况反而在变糟，不知道这里的教育水平下降是不是和经济发展放缓有关。不过从另外一面看，Fayetteville现在已经有了好些个英雄——虽然只是rapper或者运动员。我小时候家乡可没有这样的大明星，你不能在去罗利、夏洛特或者亚特兰大的时候为你来自Fayetteville而感到自豪。以前，能让你感到自豪的是，你来自一个贫穷的地方而功成名就。但现在Fayetteville为自己人取得的成绩而感到自豪：不论是我，Eric Maynor (NBA)还是Eric Hurry (NFL). 虽然我们都是在体育/娱乐界取得的成绩，但这已经是对孩子们巨大的激励了：有Fayetteville人已经做成了大事！我不想让孩子们都去当rapper，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一切皆有可能。我来自Fayetteville，我取得了大家都以为不可能的成绩，所以如果你想当宇航员、律师、医生、作家、记者，或者无论什么，我都鼓励你去做！ Q: 从那样的境况下到现在，很多大公司盼着和你合作，你有什么感想？ A: 说实话我真觉得他们找我合作这事很怪。我小时候哪穿过什么好东西，时尚对于我来说还是个新事物。几年前，我的团队和我交流，说我们是不是该创造一个服装品牌，然后把它发展成专属产品，这样可以从粉丝那赚很多钱。这种事怎么听都不太好。我一直都喜欢容易得到的东西。我还记得原来的我：我可以买Sean John【P Daddy创立】，我可以买Rocawear【Jay Z创立】，但我其实只穿得起25美元的T恤。如果我买了那些潮牌的衣服，我可能得花掉我全部的积蓄。思考这件事真的很困难：你想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你其实并不是的人？ Q: 得到商业合作机会你一点都不兴奋？ A: 我并不热衷商业。我只想做音乐，只想表演。LV或者别的品牌都可能马上找到我，让我去和他们做个大项目，我一定会这样说：“谢谢，好的，我们开始吧。”但是这并不让我感到兴奋。我的兴奋只存在于对于人们马上要听到我的音乐时的期待。其他的东西都是荣誉，我会欣然接受，因为它们表示我的作品已经涉及到其他领域，但是这一点都不会让我兴奋。 Q: 但是你看起来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说你是个商人也不为过。 A: 我们每个人都有取得更大成绩的机会，我只是抓住了这些机会罢了。我是个成功的商人？才不是。 Q: 你想成为一个商业大佬吗？ A: 我想先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在不影响我的艺术生涯的情况下，我可以成为一个力所能及的尽可能成功的商人。有段时间我发愁自己还没有大热单曲，然后我强迫自己去做，这只是迫于压力。商业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安全感和一个事实：我赚得越多，我能给家庭带来的福祉也就越多。商业进展不会给我带来快乐。商业进展给我带来的东西倒是能给我带来快乐。看Cozz马上要发他的第一张专辑，而Bas也要开始巡演了...... Q: 是商业利益让你想设立自己的厂牌的吗？ A: 我一直想成为Berry Gordy【黑人音乐厂牌Motown的创始人】。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制作平台。但现在我意识到，即使我并没有为我厂牌下的艺人制作唱片，拥有厂牌所带来的幸福感来自于你看着一个人从零开始一步步走向成功。我签约的艺人都在很努力地工作，这让我感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Q: 这张专辑像是你的一个转折点。 A: 没错，真是个疯狂的主意：我选择在好莱坞录制，因为它就是一张“fuck好莱坞”的专辑。待在那里让我的思想变了很多。那里有很多比“我的专辑买了多少”和“我是不是最屌的”更重要的东西。 Q: 是什么让你萌生了这个想法？ A: 在过去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时，比如事业成功，我本应为此感到感激，但我常常还是不开心。我不觉得我得到了我想要的那种认可，我觉得一个人必须要被认可达到了某种层次。去年开始，我意识到这根本没什么意义：这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你不能控制别人对你的看法，但你能100%地控制你对自己的看法、控制你认为别人对你的看法和你怎么掌控自己的生活。就这样，我变得更快乐了，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焦虑：艹！Complex错过了多少好东西：他们竟然没有介绍我的两张mixtape；他们还无视我的Born Sinner，难道不知道我比Kanye卖得还多?【Born Sinner的总销量高于同一周发行的Yeezus】 Q: 这些事情在以前会给你带来焦虑？ A: 并不总是，但它们确实是焦虑的源头。我本来应该感到，“啊，我真是幸运，我的人生如此顺风顺水，我的家庭和朋友们都很关爱我，我有做音乐的机会，也有一个我热爱的事业”。 Q: 这是个有趣的现象：不像你的很多同辈，你从来不回应别人对你的hate和玩笑；这些看上去对你影响应该很大。 A: 我是个很内向的人，尤其是在面对麻烦的时候。我觉得我可以一个人挺过去，而不需要去辩驳。我不去表现这些hate影响到我，这为我树立了一道坚固的防线。这也是我敬佩Wale的原因。某种程度上，这是有利于心理健康的。去反驳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我的音乐里面不会专门去拿这些破事说事，不过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句回应，那是因为有的diss太烦人了，我必须得反击。我写这些句子其实也只是为了忘掉那些diss。“我才懒得管你们呢，我爱我自己，我爱我的音乐作品；如果你也喜欢，很好。如果你不喜欢，也行。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这就是我所想的。 Q: 你在纽约举办的Dollar and a Dream show上，粉丝们排队排到街道上，在雨中几个人共一把伞，这一定会让你感到非常开心。 A: 这是个莫大的荣誉。这是对我在自己房间里做出来的音乐的回报。我的音乐，无论是急促的还是疗伤的，都是我捕捉到我灵魂的一个瞬间。我对于粉丝们感到十分地感激。 Q: 你对于人们对于Born Sinner的回应怎么看？ A: 我希望它能得到更好的承认，但是我已经很感激了，因为那些买了这张专辑的人都很喜欢它，并且感受到了我想让他们得到的感受。 Q: 你在做Power Trip的时候，有想过你一定要做出一首大热单曲吗？ A: 绝对没有。Born Sinner时期，我把能否做出热歌的压力都抛在脑后，因为在我的第一张专辑里我已经有了Work Out. Q: 你说做Work Out是因为你需要一首hit. A: 是的，那时我还说我还要再做一首。但是我再也不会刻意去做hit了。Born Sinner已经进入到下一个阶段：“嘿，伙计们，别指望我再出hit了。我再也不会去做Work Out这样的歌。”Power Trip的beat是我随便做出来的，我甚至没想过把它收进专辑：那个时候我觉得专辑已经制作完毕了，我明天就要发行它。我去Elite的家给他和Ib放Crooked Smile，我说，这是我在家里做出来的。觉得怎么样？在我心里，我觉得这首歌很特别、足够精彩，但我可没信心说：伙计，看我做出来了多么强的东西。Ib说了我想听的话：This is the one. 我需要这样的激励，因为我有足够的创造力，但没有足够的自信。 Q: 你的很多歌曲都是关于爱的。为什么这么做？ A: 我猜是因为我觉得这很有趣。在录制这张专辑时，我更加感觉到这一点：好莱坞和2014 Forest Hills Drive，也就是家的对抗。家是无条件真爱的所在，好莱坞则充斥着虚假的爱。我从Fayetteville来到纽约，从纽约到世界各地，我到底在寻找什么？寻找爱。同辈的尊敬和友爱，歌迷的爱，评论家的爱：我已经感到，这些东西都不是真的。我很感激这些，把它们当作额外的爱，但是他们只是真正的爱的附属品。真爱不能被替代。所谓的“艺人”们去好莱坞享受万众瞩目的生活，他们在填补他们对于爱的缺乏，就像在填补他们的洞。而有些人——可能包括我——从真爱存在的地方逃离，可能是因为这种爱太痛苦，可能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爱，或者那爱可能已经趋于消失了。那里没有父亲【J.Cole来自单亲家庭】，那里没有支持。想成为电影明星，想成为hiphop明星，想有很多珠宝，想有很多女人，还想赚大钱；所有这些都是我为填补洞做的尝试。这很危险，因为这一点也不真实。 Q: 你有没有觉得Jay Z和他的厂牌更加信任你了？ A: 他们现在确实更信任我了。但是必须强调，Jay Z是因为信任我才把我签下来，对于这个我将感激一辈子。感谢上帝，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听到了我表演的Lights Please和其他歌曲。如果我当时真诚地问他，我保证他肯定不是特别确定我可以做出这么大的商业成就。 Q: 他给你戴Roc chain是什么感受？ A: 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瞬间。我并不会牢牢记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那一晚，我有了对于一瞬间的记忆：并不是戴上Roc chain的那一瞬间，而是，过了这么久，Jay Z终于愿意和我同台表演了。 Q: 他是自愿过来的吗？ A: 不，我们请他来的。但我们并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那是我事业中的一个高潮。现在我意识到，我离那个时期已经很久，他那时其实也可以就放着我自己成长，做我自己的事；可以用比我自己还要相信我的目光看着我，就像在说“这个孩子不需要Jay Z去和他同台表演。他不需要Jay Z出现在他的歌里。他可以一个人做完这一切。” Q: 你有想过退休，和Jay Z一样做老板吗？ A: 我不知道。我热爱音乐，所以我并不把音乐当作牟利的工具，比如放话“这是我最后一张专辑，快去买吧。”但是如果2014 Forest Hills Drive是我最后一张专辑，我也相当满意。听我的音乐，你会听到一个nigga如何来到NYC追逐他的梦想：他已经从The Warm Up中获得了自信，迈出了事业的第一步，夸耀说：I’m the best; Friday Night Nights延续了TWU的脚步。Sideline Story就像，“我必须做出商业上大获成功的作品。”Born Sinner则是“艹，这不是我想要做的音乐。我必须补救，回到最初的我。”而通过这些奋斗，我最终都在2014 Forest Hills Drive中实现：“No, this is where it was always 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