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尼尼的浪漫情怀

托斯卡尼尼作为指挥大师,政治方面的“正”能量反而是广大非爱乐者接触他的第一印象。除了几个他和纳粹分子结怨的段子之外,还有就是他和以富特为首的在纳粹德国供职指挥的音乐家的坚决决裂了。托斯卡尼尼有一句话很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政治立场:“作为一个指挥,我是专制主义者,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是民主主义者”。 托斯卡尼尼与富特的关系原本很好。1936年时,托斯卡尼尼为了更高的薪资,离开了纽约爱乐转而前往NBC。此举并不算为了“钱”途而放下纽约爱乐不管,因为托斯卡尼尼早就安排好了“妙计”。实际上,托斯卡尼尼早就安排由富特文格勒来接替他在NYPO的工作。一来,在这位正当年的伟大指挥的带领下,乐团会走向全新的辉煌,二来,这样子还有了能够给富特“逃离”纳粹德国的机会。 自1933年纳粹上台之后,许多艺术家被迫逃离德国甚至逃离欧洲,前往新大陆寻求发展。其中有犹太人诸如瓦尔特和克伦贝勒,也有非犹太人如布什兄弟和老克莱伯,甚至连“纯种日耳曼”如克纳佩茨布什者,也被迫逃往维也纳甚至是要接受比彻姆的救济去伦敦的柯芬园避难。 如果我们现在想起那副著名的“20世纪上半叶指挥五巨头”的照片的话,我们会发现其中的克伦贝勒、瓦尔特和托斯卡尼尼已经在美国,而克莱伯在不久之后也逃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如此一来,假如富特文格勒也如托老之愿前往纽约的话,五巨头聚首新大陆,岂不快哉? 不过事情没有托老想得那么简单,由于富特与纳粹关系暧昧不清,毫无与新政权决裂的姿态,因此招致了纽约民众的抗议,导致富特无法前赴纽约就职。这么一来,不仅托斯卡尼尼的愿望没达成,反而还“坑了”纽约爱乐一把,导致纽约爱乐在托老离开的第一个音乐季只能到处找人来“代课”,先后来“救场”的有巴比罗利与罗津斯基,甚至还有作曲家兼指挥的斯特拉文斯基、埃奈斯库和查韦斯。不过祸福相依,最后却成就了一个并不逊色于托斯卡尼尼与富特的伟大指挥巴比罗利——他当时只有36岁,而且之前并没有任何显赫的固定指挥职位,毕竟是从大提琴手转行干的指挥。 提到这里貌似扯远了,其实说起这些当时的指挥界“生态”状况,无非是想说,在当时的历史情境下,托斯卡尼尼与所谓德奥指挥的差距和隔膜并没有我们后人印象中的那么大。在现在许多爱乐者看来,似乎谈到主流指挥时,托斯卡尼尼由于其非德奥出身以及过于“客观”的指挥风格,往往被放在了比较另类的位置上:一方面由于其名望我们承认他的地位,但另一方面在谈一些曲目的伟大演出时,却很少提及。 但这张唱片要做的,就是完全打消对托老的所谓的”节拍器“和”客观主义“”机械化“的印象。托斯卡尼尼于1935年前往英国与BBC广播交响乐团进行了一系列合作,均是音响爆表,演绎一流之作。尤其是本辑中收录的帕西法尔选曲和诸神黄昏选曲,更是将德意志浪漫发挥到了极致。其中帕西法尔是将序曲和神圣星期五串联成一曲演出,拖长与委婉的旋律线以及时紧时缓的节奏似乎让我们以为是在听克纳佩茨布什的演绎。但重音时的爆炸效果和果决又告诉我们,这是只有托斯卡尼尼才能做到的。此外,托老本人也时不时地跟着旋律低声吟唱,好似沉醉于瓦氏的旋律和梦境之中。诸神的黄昏选段中,葬礼之前的齐格弗里德之死段落则缠绵悱恻,好似一副不舍人间英雄的画面,婉转之时甚至旋律会慢到”断气“。 托老与德意志浪漫之极端代表瓦格纳,可以说是有不解之缘。他是最早将瓦剧引入意大利之指挥,并且在此之前并没有听过德奥指挥的演绎,便觉得此乃非常神剧,执意要在意大利演出,还因为其同胞反响之平平而大怒不已。众所周知,托翁的最后一场音乐会便是瓦格纳管弦乐选集,而且还有着非常出名的”唐豪塞车祸“,导致事后托翁郁郁不已,不久便撒手人寰。总之,很难想象一个”节拍器“会对瓦格纳的音乐如此挚爱,会演奏出如此美妙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