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姑娘，在童话和音乐间穿行的好姑娘

拇指姑娘，在童话和音乐间穿行的好姑娘 文/碎岁 在2007年拇指姑娘发行第一张唱片《诞生了》时，恐怕没几个人能想到这是如此庞大的一个音乐计划，从“成长三部曲”到“返转时光三部曲”，它竟然包含了六张唱片。参考中国现在的音乐环境，大家容易知道这对于一个独立音乐人、独立乐队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子芙和拇指姑娘居然做出来了。2013年，拇指姑娘重返童年之作《第三世界》问世。

与作品相比，我首先想到的是子芙预谋已久的野心，和他强悍的执行力。子芙不是富二代，也没有三头六臂，但这个计划的执行无疑需要异常明晰的头脑、得体练达的处事能力，以及亲力亲为的勤奋。很明显，一个具有独立而持续的出品能力的团队，其作品也差不了，从这个判断出发，子芙与拇指姑娘是靠谱的。

马尔克斯曾多次表达过一个观点：一部小说的首句，往往决定着整部书的语气、风格，甚至长度。而对一位歌手来说，首张专辑的首支歌曲，也往往是煞费苦心安排的结果，在这首歌中，其未来走向或许已经埋下伏笔。《诞生了》的首支歌曲《小鸟在前面带路》便是这样，在这首歌里，子芙就已经告知听众诸多答案：每个人都躲不开的成长挫伤（丢失的碎片）、世界的残酷真相（梦已经远走难相见！）、既无情又温柔的自然运行法则（晚风吹过，月亮弯弯，闭上双眼说再见！），以及我们所要秉持的态度：即使心怀悲伤也要葆有对美好与重生的信念（迎着太阳光，放声的歌唱， 美丽的鲜花在开放！）。都说最容易看到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子芙在第一首歌里，就滴水藏海般藏下了他的音乐密码。你听，它是多么温暖，又是多么悲观，而子芙唱得是多么轻盈，又是多么沉重。子芙当然明白，在真实的世界中，是没有哪只小鸟会为你带路的，前方是花海还是沼泽，只有孤身前往才能看个明白。而他能做的，就是放飞这只小鸟。——实际上，音乐就是他的小鸟。

《诞生了》整张专辑都在这种基调下延展，从而为歌曲注入了远超童谣的丰富内涵。除了《遵守纪律》洋溢着童年的无忧无虑，其余几首都浸染着先天的孤单气息：我把它放在床边流下了眼泪（《诞生了》）、小朋友们都不爱我（《快乐的小王子》）、最后我还是一个人悄悄走开（《吃苹果》），而到了最后一首《小花》，在优美的女声伴唱下，子芙终于图穷匕见，了结了童年。童年是什么？是离不开大人的、害怕孤单的时光，一旦勇气在心中形成，就等于对童年说了再见。“风不怕，雨不怕，孤单也不怕。”貌似坚强，却意味着不得不独自承担。

于是，伤花怒放；于是，即使丢失自己，也要出门远行。因为这是青春，只有一次的青春。子芙用最直接的方式号召大家：来吧来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来吧来吧，趁年轻（《伤花怒放》）。这个年龄有两样东西是绕不过去的：像漩涡一样的引力强大而又无法自拔的爱情、无处不在的虚无感。成长三部曲的后两张将视角对准了它们：在这里，风有时很残忍，会无情地剥下《云的衣裳》，让哭泣的雨落在毕业时的校园，不给绽裂的爱情留一个弥合的机会；少年作了一首《卜算子》，文词清脆柔弱一如心事，却无人作和，最后只能零落于陌生的尘埃；而一只找不到自己心脏的小鱼，还没有丧失原始的力量，面对压过来的巨浪，正在“闪着凶狠的目光，勇敢的冲出去！（《想飞的蓝尾鱼》）”。——诗意的歌词包裹着相遇与永诀，清澈的琴音把迷惑的脆弱与无畏的血性串在了一起。

成长是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成长三部曲之后，拇指姑娘拿出一张令许多歌迷无法接受的专辑：《一个人的芭蕾》。这批歌曲指向了环保、愚民、裸官、体制陈疴、边缘群体等社会问题，形式也作了融合“后摇、后朋、迷幻、硬核、小清新”的勇敢尝试。在我看来，这张专辑虽然不够成熟，但绝对值得鼓掌，因为形式无所谓好坏优劣，只有合适与否，对于这批歌曲的思想意蕴，这种放浪形骸的颠覆就是最合适的。个人偏爱《鞋盒》一首，在这里，一贯温和的子芙忽然变得恶毒，对那个众所周知的盛世谎言给予了犀利的嘲弄，他机智而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立场，这一举动对多数听众来说的确有点意外。

有人说子芙另类，而在我看来他只是忠自己的头脑和心灵而已，如果非要说他另类的话，那只能说他深情到了另类。《谁能和我不分开》就说明了这一点。一位躲在云里面姑娘，让他仰望的双眼泪水满溢，在电子音波的浪潮中，子芙的质询声声入耳，而唱得入耳是因为爱得入心。第五张《两小无猜》基于同样的深情，但表现力不尽理想，这里我推荐《青梅》这首，真绝望，真美。

在这趟由小鸟带路开始的旅行中，嬉闹中有孤独，甜蜜后是苦涩，有怅惘时的无所措足，也有看到真相时的血气蒸腾……拇指姑娘，这位从童话中走出来的好姑娘，已经经历太多，现在她要返回了。“返转时光三部曲”的收官之作《第三世界》（听名字便可知视野的宽阔），又回到了孩子们中间，拇指姑娘用音乐完成一次生命轮回。

在这里，子芙以一种宽恕一切的温情观照着大千，款款琴歌，直如蜡烛投在视网膜上的光斑，桔黄点点闪耀。他反复对孩子们说着“快快乐乐的长大，自由自由的玩耍。”若明若昧，再无它言。——善哉，有多少单纯已从人间蒸发？没有比失去童年的人更知道童年的美好与易逝。这首歌的名字，也可见他的态度——《刘子芙到此一游》，洒脱也好，无奈也罢，总之，这是每个人的生命真相——我们都是过客。

所以，纵意挥洒，适时忘情，把自己还给自己，还给自然。虽然身处现实的障蔽时，很难抽身而出，但多了一种更高层次的眼光，就多了一份达观。疼痛不可避免，伤花怒放依然。这份明白和成长与返转的道理一样，和童话的价值一样：正是因为时光不可逆转，所以逆转时光的意志才如此值得尊敬；正因为现实容不下童话，所以童话才格外珍贵。

还有，不要忘了，向陪伴在你身边的姑娘伸出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