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波兰的旋律诉说着中国的情怀

      演奏肖邦夜曲的演奏家无数，国人最熟知的应该是李云迪。这几年我一直不喜欢李云迪，从他的演奏里，听不到灵魂，那些被他按下去的音符会让人思绪飘散，忘记自己到底是在听什么东西，为什么听。
       但听到傅聪的演奏，陡然就觉得不一样起来，和以前听过的所有版本都不同。他的演绎里有一种自己的东西，明亮透彻而有点忧伤。不知道是不是带入了已知的一些感情，我觉得他的演奏似乎有些中国音乐对西方音乐的稀释。那种感觉说的粗俗一些，就像是中国人说的英文带有家乡口音，但琴键的音调是标准的，这样的感觉又从何而来？说的漂亮些，他的肖邦夜曲很像在借用西方的旋律思慕着中国的情愫，譬如《春江花月夜》之类的。
        我不禁对傅聪这个人感兴趣起来，这个有很多传说的人物，他的音乐世界是怎样的一个境界呢？
        找到傅聪说过的一些话：
        “肖邦的音乐最主要的就是‘故国之情’，还深一些的，是一种无限的惋惜，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一种无穷尽的怀念！这种无穷尽的怀念不光是对故土的怀念，那种感情深入在他的音乐里，到处都是一个‘情’字啊！”
       “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肖邦要说话！肖邦的音乐跟诗那么接近，好像他在跟你说话。有一首他的E大调夜曲作品62，第一次接触它时，最后那一段我就感觉真是‘泪眼望花花不语，乱红飞过千秋去’“乱红”颜色的感觉真是极了！每次我弹这个曲子就真是那个感觉——泪眼望花花不语！肖邦的音乐那个感人啊！每个人都会感觉到他在对你说话！肖邦真的跟诗是最接近的！”
        “我一说起来就好像每一个作曲家都跟中国的诗有关系，比如说陶渊明就很像舒伯特，贝多芬和巴赫就少一些，但是贝多芬在‘苦’这个程度上跟杜甫有点相像。肖邦的音乐真是跟我们中国人的文化很接近很接近，所以这次波兰肖邦钢琴比赛，最让波兰人震撼的并不是某个人得奖的问题，而是整个中国代表团给他们的印象非常深刻，他们认为这些中国人基本上都有那种肖邦的感觉。对肖邦有感觉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全世界都很少，因为肖邦那种诗一般的语言和他那种深情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越来越缺少，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执着真是很少很少！”

        看了这些评论，再去听傅聪时，我有一点粗浅的想法：他的琴键按下去往往采用不用连贯的指法，而是比较分明直接的表达，所以听着透彻明亮，有很多理性的空间。感觉他是在一边弹奏一边思索着什么，也让听的人很容易进入情境且有所思。
       这一点，和霍洛维兹好像正相反，霍老头很喜欢用他那超大号的一双手以抚摸身体的态势让旋律淌出来，他的旋律就非常连贯而多情，因此让人觉得浪漫，在它的演绎里，就没有那样多的空间去想什么，而是直接被丰富的情感所陶醉了。
       中国的乐器里，既有表达起来非常连贯的乐器，如二胡、古筝，也有表达起来很简洁而分明的，如古琴。傅聪的音乐就给我一种古琴的印象，他很孤独地，很习惯用留白的方式诉说着他所感受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