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蝴蝶与路过蜻蜓
[1]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郑愁予《错误》
解读《失忆蝴蝶》的这把钥匙，就是做为上篇的《路过蜻蜓》。这首词讲述的，是一个“过客”，一个“错误”的故事。
“若你没法为我安定，宁愿同渡流浪旅程，不怕面对这无常生命”，开篇就给出了对“你”的态度，若时间是永不停止流淌的河流，我愿意不惜蜻蜓般短暂渺小的生命，陪你跋涉山川，或者说，你赋予了生命宝贵的意义，让我不再害怕面对无常。但是马上，林夕便无情地揭示出这场关系的真相，故事中的“我”只能黑了倦眼倾听“你”感情上的苦恼，“你”不可能像“我”一样，哭和笑，都是为了你的某个不经意的举动，可能影响“你”的愉快心情的，只会是另一个人。无论他是否在“你”的身边，你都不会笑纳“我”这份让你被爱的光荣。我只是虚耗着自己的廉价生命，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而已。
多少听过这首歌的人可能都有过或听说过类似的经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年轻的时候觉得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给那个喜欢的人最大的幸福，不明白为何最后被选择的不是自己。更有些人可能一直没有开口，半推半就的成了“闺蜜”，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想起问自己，为何直到和她做了多年朋友，才知道自己的眼泪全为她而流。当然，你也不会知道，十几年前是不是也有一个“她”，因为某些际遇和你擦肩而过，成为一只“路过的蜻蜓”。好像一首歌里唱的，这世界的本来面目，可能只是“他爱她，她爱他，他爱他，他爱她，她爱她”而已。
在这首歌的最后，夕爷毕竟没有残酷到底，自我肯定道“爱是我的爱，若毫无价值，为何值得流泪？”我爱你，又与你和涉？只是这肯定，偏又有些自嘲的无可奈何在里面。几年之后，张国荣坠楼身亡，真的成了尘世中一只路过的蜻蜓，这打击对林夕毫无疑问的沉重，也可以看作是他创作风格的一个转折。斯人已去，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可能已经并不重要，只要他曾经活过，爱过，感动过。
[2]
《失忆蝴蝶》沿用了陈晓娟曲、林夕词的模式，也让整首歌延续了《路过蜻蜓》的情绪。我一向偏爱悲观主义的歌词，而林夕就是一个悲观的词人，尽管他在词中不断地劝世。试想一下，上面那位爱的卑微的主人公，那位过客，如果一开始，“他”和“她”就一见钟情，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有可能因为爱得激烈而心生芥蒂，互相厌憎惹起对骂各自输家（《滚》）；有可能就此沉溺于世俗琐事，忘记了曾经的理想，美满得不能接受心痛（《你们的幸福》）；有可能就此分手心如死灰，再见面却又成熟的表演，感叹时间才是最好的报复（《明年今日》、《不如不见》等）。所以在开篇，夕爷就劝说道：
没有开始就没有终止
没有心事就不算相知
没有惊艳就不会看厌
没有想念才没有哄骗
没有相恋就没法依恋
没有心愿才没法许愿
总之，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一切也就都不会结束。从未在一起，才会不离不弃。
仓皇起恋，宛转成雠。
如果把世人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大到宇宙的层面，都会显得无足轻重。反过来讲，把这些痛苦经历压缩至赋予一只蝴蝶，同样也毫无意义，因为，它的记忆只有十秒。缘起缘灭，亦复如是。小克在《The Key》中的另一首歌《告别娑婆》中，宣称的“断轮回”，可以看作和《失忆蝴蝶》是硬币的正反两面，只是林夕用他自己的经验告诉你，难忘未必永志，遗憾或许更完美。在这个快餐时代，或许一滴眼泪留下的速度都不会超过十秒，一切都可以当做是无聊时的游戏。那么，对于最珍贵的东西，或许不去触动他才是最好的结局。这东西，或许是一段不想强加任何束缚的爱情，或许是一个逝去后才会珍惜的友人，或许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时代，或许只是其他外人看来无足轻重的东西。
我不知道林夕写这首词的时候有没有开解到自己，还是也许更增添了伤逝的情绪，但我相信每个人心里的确都会有一只蝴蝶，每次回首都像初次预见，扬起会心的微笑。
“你好吗？”
附：
失忆蝴蝶 陈奕迅 2013年
词: 林夕
曲: 陈晓娟
编: C. Y. Kong / Gary Tong
监制: C. Y. Kong
还没有开始 才没有终止 难忘未必永志
还没有心事 未算相知 难道值得介意
言尽最好于此 留下什么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还没有惊艳 才没有考验 才未值得哄骗
还没有闪电 才没有想念 才未互相看厌
还未化灰的脸 留在梦中演变
回头就当作初次遇见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从没有相恋 才没法依恋 无事值得抱怨
从没有心愿 才没法许愿 无谓望到永远
蝴蝶记忆很短 留下什么恩怨
回头像隔世一笑便算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
亲密维持十秒又随伴远飞
无聊时欢喜在忙时忘记
生命沉闷亦玩过游戏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一直无仇没怨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不用再记起怎去忘记
路过蜻蜓 张国荣 2000年
词: 林夕
曲: 陈晓娟
编: Adrian Chan
监制: Alvin Leong
若你没法为我安定
宁愿同渡流浪旅程
不怕面对这无常生命
若你没有愉快心情
来吧描述谁欠你情
黑了倦眼都侧耳倾听
让我做只路过蜻蜓
留下能被怀念过程
虚耗着我这便宜生命
让你被爱是我光荣
无论谁在嫌我煽情
不笑纳也不必扫兴
哭 我为了感动谁
笑 又为了碰着谁
看着你的眼 勾引我的泪
为何流入沟渠
不寄望会感动谁
只怕我会比你累
爱是你的爱 不吻我的嘴
又凭什么流泪
让我做只路过蜻蜓
留下能被怀念过程
虚耗着我这便宜生命
让你被爱是我光荣
无论谁在嫌我煽情
不笑纳也不必扫兴
哭 我为了感动谁
笑 又为了碰着谁
看着你的眼 勾引我的泪
为何流入沟渠
不寄望会感动谁
只怕我会比你累
爱是你的爱 不吻我的嘴
又凭什么流泪
哭 我为了感动谁
笑 又为了碰着谁
看着你的眼 勾引我的泪
为何流入沟渠
不寄望会感动谁
只怕我会比你累
爱是你的爱 不吻我的嘴
又凭什么流泪
爱是我的爱 若毫无价值
为何值得流泪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郑愁予《错误》
解读《失忆蝴蝶》的这把钥匙，就是做为上篇的《路过蜻蜓》。这首词讲述的，是一个“过客”，一个“错误”的故事。
“若你没法为我安定，宁愿同渡流浪旅程，不怕面对这无常生命”，开篇就给出了对“你”的态度，若时间是永不停止流淌的河流，我愿意不惜蜻蜓般短暂渺小的生命，陪你跋涉山川，或者说，你赋予了生命宝贵的意义，让我不再害怕面对无常。但是马上，林夕便无情地揭示出这场关系的真相，故事中的“我”只能黑了倦眼倾听“你”感情上的苦恼，“你”不可能像“我”一样，哭和笑，都是为了你的某个不经意的举动，可能影响“你”的愉快心情的，只会是另一个人。无论他是否在“你”的身边，你都不会笑纳“我”这份让你被爱的光荣。我只是虚耗着自己的廉价生命，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一道极浅的痕迹而已。
多少听过这首歌的人可能都有过或听说过类似的经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年轻的时候觉得世界上只有自己才能给那个喜欢的人最大的幸福，不明白为何最后被选择的不是自己。更有些人可能一直没有开口，半推半就的成了“闺蜜”，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想起问自己，为何直到和她做了多年朋友，才知道自己的眼泪全为她而流。当然，你也不会知道，十几年前是不是也有一个“她”，因为某些际遇和你擦肩而过，成为一只“路过的蜻蜓”。好像一首歌里唱的，这世界的本来面目，可能只是“他爱她，她爱他，他爱他，他爱她，她爱她”而已。
在这首歌的最后，夕爷毕竟没有残酷到底，自我肯定道“爱是我的爱，若毫无价值，为何值得流泪？”我爱你，又与你和涉？只是这肯定，偏又有些自嘲的无可奈何在里面。几年之后，张国荣坠楼身亡，真的成了尘世中一只路过的蜻蜓，这打击对林夕毫无疑问的沉重，也可以看作是他创作风格的一个转折。斯人已去，有多少人真正了解他可能已经并不重要，只要他曾经活过，爱过，感动过。
[2]
《失忆蝴蝶》沿用了陈晓娟曲、林夕词的模式，也让整首歌延续了《路过蜻蜓》的情绪。我一向偏爱悲观主义的歌词，而林夕就是一个悲观的词人，尽管他在词中不断地劝世。试想一下，上面那位爱的卑微的主人公，那位过客，如果一开始，“他”和“她”就一见钟情，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有可能因为爱得激烈而心生芥蒂，互相厌憎惹起对骂各自输家（《滚》）；有可能就此沉溺于世俗琐事，忘记了曾经的理想，美满得不能接受心痛（《你们的幸福》）；有可能就此分手心如死灰，再见面却又成熟的表演，感叹时间才是最好的报复（《明年今日》、《不如不见》等）。所以在开篇，夕爷就劝说道：
没有开始就没有终止
没有心事就不算相知
没有惊艳就不会看厌
没有想念才没有哄骗
没有相恋就没法依恋
没有心愿才没法许愿
总之，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一切也就都不会结束。从未在一起，才会不离不弃。
仓皇起恋，宛转成雠。
如果把世人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大到宇宙的层面，都会显得无足轻重。反过来讲，把这些痛苦经历压缩至赋予一只蝴蝶，同样也毫无意义，因为，它的记忆只有十秒。缘起缘灭，亦复如是。小克在《The Key》中的另一首歌《告别娑婆》中，宣称的“断轮回”，可以看作和《失忆蝴蝶》是硬币的正反两面，只是林夕用他自己的经验告诉你，难忘未必永志，遗憾或许更完美。在这个快餐时代，或许一滴眼泪留下的速度都不会超过十秒，一切都可以当做是无聊时的游戏。那么，对于最珍贵的东西，或许不去触动他才是最好的结局。这东西，或许是一段不想强加任何束缚的爱情，或许是一个逝去后才会珍惜的友人，或许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时代，或许只是其他外人看来无足轻重的东西。
我不知道林夕写这首词的时候有没有开解到自己，还是也许更增添了伤逝的情绪，但我相信每个人心里的确都会有一只蝴蝶，每次回首都像初次预见，扬起会心的微笑。
“你好吗？”
附：
失忆蝴蝶 陈奕迅 2013年
词: 林夕
曲: 陈晓娟
编: C. Y. Kong / Gary Tong
监制: C. Y. Kong
还没有开始 才没有终止 难忘未必永志
还没有心事 未算相知 难道值得介意
言尽最好于此 留下什么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还没有惊艳 才没有考验 才未值得哄骗
还没有闪电 才没有想念 才未互相看厌
还未化灰的脸 留在梦中演变
回头就当作初次遇见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从没有相恋 才没法依恋 无事值得抱怨
从没有心愿 才没法许愿 无谓望到永远
蝴蝶记忆很短 留下什么恩怨
回头像隔世一笑便算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不用沦为伴侣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就像蝶恋花后无凭无记
亲密维持十秒又随伴远飞
无聊时欢喜在忙时忘记
生命沉闷亦玩过游戏
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
一直无仇没怨 别寻是惹非
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
不用再记起怎去忘记
路过蜻蜓 张国荣 2000年
词: 林夕
曲: 陈晓娟
编: Adrian Chan
监制: Alvin Leong
若你没法为我安定
宁愿同渡流浪旅程
不怕面对这无常生命
若你没有愉快心情
来吧描述谁欠你情
黑了倦眼都侧耳倾听
让我做只路过蜻蜓
留下能被怀念过程
虚耗着我这便宜生命
让你被爱是我光荣
无论谁在嫌我煽情
不笑纳也不必扫兴
哭 我为了感动谁
笑 又为了碰着谁
看着你的眼 勾引我的泪
为何流入沟渠
不寄望会感动谁
只怕我会比你累
爱是你的爱 不吻我的嘴
又凭什么流泪
让我做只路过蜻蜓
留下能被怀念过程
虚耗着我这便宜生命
让你被爱是我光荣
无论谁在嫌我煽情
不笑纳也不必扫兴
哭 我为了感动谁
笑 又为了碰着谁
看着你的眼 勾引我的泪
为何流入沟渠
不寄望会感动谁
只怕我会比你累
爱是你的爱 不吻我的嘴
又凭什么流泪
哭 我为了感动谁
笑 又为了碰着谁
看着你的眼 勾引我的泪
为何流入沟渠
不寄望会感动谁
只怕我会比你累
爱是你的爱 不吻我的嘴
又凭什么流泪
爱是我的爱 若毫无价值
为何值得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