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与陆小凤

记得暑假在云那儿住，天气燥热，还要每天奔波两小时挤地铁去上该死的暑假学校，回到云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喝冷饮，打开音响听点古典。云一直很不解，记得一次他终于问我：‘’我其实挺不解，音乐对你和你们这些乐迷意味着什么，我搞摇滚的哥们也是，感觉有音乐，你们的状态就像嗑药一样。‘’我心里窃喜，因为他说到了点子上，最好的艺术就是致幻剂，就是毒品，要的就是多巴胺，就是灵魂出窍。
于是我灵魂出窍一次。
先看看这张碟的背景，演奏者是我的两个偶像，老顽童古尔达和米开兰杰利，两个人都以怪著称。老米个性乖戾，厌恶录音，经常在音乐会之前放乐迷鸽子，但是一旦他演奏，就是天神下凡，绝无错音，无锥之音，技巧音色情感都是完美，但是他依然经常为自己的演奏闭门思过。长期隐居在卢加诺的他很少出山，这是他1965年出访日本留下的录音。在拉威尔钢琴协奏曲那里，老米表现依然是完美的，和他所有的录音一样，和机器一样精确。米神在印象派作品里从不耽溺与情感，而是让钢琴发声，让音色精致到极致，非对钢琴恋物至极者不能为之。钢琴就是老米手中的剑，而且是极寒的玄铁的剑，而剑客与剑早以合二为一，在李斯特的刚协里招招凌厉，不愧是李斯特西罗第学派的正统传人。虽然老米是传人，却罕见他表演这套剑法，不得不感叹大家的运气，这是立体声的李斯特第一钢协，仔细听老米的招法，李斯特的炫技与戾气全无，而是一种极高贵的音色。老米手中的剑不出鞘，其剑光剑气已能震慑全场。
古尔达如何接招。
这是古尔达1967年1969年在东京留下的录音。古尔达可以说是最有天赋的钢琴家，16岁日内瓦首奖，20岁在卡内基演奏全部贝奏，20多岁已掌握几乎全部巴赫贝多芬作品，年少成名，30岁时搞爵士，又成爵士乐大师。古尔达是正统德奥学派传人，在演奏贝多芬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然而古尔达真正的绝技是弹性速度，这是他从爵士乐中领悟的精髓，反馈到古典音乐中去的结果。古尔达在60年代的贝奏全集，表现出来的完美的技巧与流畅性，行云流水，让很多钢琴家自愧不如。老顽童古尔达性格更是怪诞有趣，他反对音乐的阶级性，反对古典音乐的循规蹈矩，是beatles和滚石的粉丝，自己也经常演奏完贝多芬和莫扎特之后再搞个爵士即兴或者高歌两曲，但是老顽童的可怕是即使是他信手拈来的巴赫莫扎特贝多芬却都是极品，他也是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女人们都爱他。他自成一派的灵犀一指一直是无解绝技，他的学生阿格里奇阿巴多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
老米是最高傲的剑客，老古是最有天赋的鬼才，纵使是天外飞仙的绝技，也都被灵犀一指挡下，剑光，寒月，大师们心心相惜，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