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飞行器之侃爷出租车
帝都飞行器之侃爷出租车 帝都胡同里的煎饼摊子,摆在一个小花园侧对面,狭小拥挤的空间,充溢着烟草辛辣的气味和人声的喧嚣。他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豆浆。半透明的劣质塑料杯。浑浊的液体像被兑了水的**。留在喉咙里的感觉是土腥的。泛滥在胃的底部,却像一群蚂蚁在爬。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有点撑。他一再地把脸侧过去,看着煎饼摊前面胡同口的夜色。萧瑟的街道上,停留着多少年也没人骑的三轮车,街角处立着个大扫把,垃圾散乱地堆在一起,但依然寂寞。 不能在这里吃饭,不然我变成小资男了,于是我一边啃着压缩饼干,一边漫步在帝都的胡同中,感受着桑拿天的气息。顶着暗灰土色的天空,行色冲冲的人们,个个脸上带着麻木的面具,活像木乃伊一样,被隐身的发条控制着,机械地从我身边划过。我已不敢直视,只好默默地低头走开,一种逃脱的念头在心中升起,天就快黑下去了,也许在漆黑的夜里,有我一块小小的净土。 也许不用等到天黑了,在我跳上又一辆帝都出租车后,这种感觉更加剧烈,帝都的出租车好像是宇宙飞船一样,把外面的世界飞速地抛到脑外,而驾驶出租车的人不仅仅是司机,他们还是哲学家、辩论家、民俗家、交通问题专家、无线电专家,坐在车里,不仅仅是赶路,更多是在听这些操着口音的教授授课,而且态度倍儿认真,如果不是两手在握方向盘或是挂档,很可能在前方车玻璃上留下工整的板书,我劝那些天天看国外现场演出练台风的人,用不着那么宅男,出来在帝都多打几次出租车就亲身体验腕儿的魅力了。 就拿我这次坐的出租车来说吧,音响里放的不是治疗不孕不育的狗血广告,也不是什么坑爹的情感热线,而是美国音乐,来自新泽西的邦乔维乐队,上来就放了他们的主打歌曲,《这是我的生活》,一般这歌不是给颓废失败的人听的,这歌是给些无处安放的插头,为了钓马子而预备的一个大鱼饵。形象正派、身体健康、爱家敬业,这是邦乔维的一贯作风,大清新乐队俘虏了多少盲从歌迷的心啊,不过说到底邦乔维确实是一个伪金属乐队,这从第二首歌曲就表现出其苍白无力的生硬编排,合成器搞得曲子很不协调,而且赐予坏名(YOU GIVE LOVE A BAD NAME)这首歌在前面激动的嘶吼过后,突然中段阳痿起来,变成流行小曲了,听着让人失去激情,搞得人让人莫名其妙,不过正好这时候这的哥说话了,原来这段内敛吟唱是让这位大哲的哥发表感想。 “这是美国著名的金属乐队,邦乔维,绝笔大腕儿。”的哥一边挂档一边说道。 “我说是,新泽西的。”我对不管兴趣的东西,也没兴趣谈。 “不,不,这个不是陈冠希,两码事。”这的哥一脚油门,车从两辆出租车中间穿了过去,我双手连忙扶住前面的座椅,这时候音乐已经转到Livin' On A Prayer了。 的哥又接着说:“后面两车彪劲互相挤兑,国人就是不这么团结,咱不能站在枪和靶子中间,明哲保身吧,活着图啥,就是一乐。”这的哥绝对不是骆驼祥子型的憨厚车夫,他简直就是:老舍!Social Disease这歌又响起了。 车子就这么拐来拐去地上了二环,才上桥就看见条子查醉驾,的哥又像一个大哲说道:“其实这些醉驾是在生死之间做选择,不仅选择自己的生死,别人的命有时候也得搭进去,就像这歌唱得那样,Wanted Dead Or Alive。” 我对邦乔维其实没什么兴趣,诚然主唱的声线是很好,但不能每首歌都这个腔调啊,那太没煽动力了,但是听这个伪金也比听虚假广告要强一些,啃点树皮活着也比饿死强啊,我自我安慰地想着,毫无感觉车速慢了下来。 的哥跟我解释:这个点儿是饭时儿,前面那饭庄是老字号,他又像民俗学家一样,如数家珍一般向我介绍这个老字号饭庄的陈年逸事,我顺着车窗镜,看着保安们忙得不亦乐乎,手画圆圈,Raise Your Hands这时候响起来了。 我无意与的哥再聊邦乔维了,我就索性问问他,你为什么知道这个饭庄啊,毕竟一般的哥都喜欢去卤煮店之类消费。这的哥说:他原来是这里的服务员,工作不忙,但是Without Love,为了多赚钱养家,只好I'd Die For You了。 这话听起来也挺悲凉的,正好快到地方了,我赶忙先把钱拿出来,别影响他接着拉客,这的哥倒是无所谓,说道:山不转水转,我们还可能再见面的,随即跟着曲子哼起了Never Say Goodbye。 我看他这么喜欢听音乐,那我就把SLAYER的god hates us all这张原版专辑送给他了,这的哥也大方,看见后面标价是14.5,立刻在找钱的时候,多给了我10块,其实他没看见前面的欧元符号,当时又有一个穿大松高鞋的女人要上车,我没机会再说话了,只看着这辆出租车像风一样消失在帝都的大街上,这才是Wild In The Streets,邦乔维那就是一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