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一只梦里的流萤
这是94年的春天,空气里有一种富裕的气氛,每个人似乎都站在一场洪流之中,等待着来自欲望的冲击。张楚也置身其中,看见从身边汹涌而过的人群,他依稀想起生命里的许多画面:一点简单的浪漫,也许粗布衣裳,人们的笑容那时都还没有什么目的,活得不太容易,却有许多天真。他静静的想,有一些美好的事物,终将一去不返。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专辑文案 错位的辉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中国经历了类似欧洲文艺复兴的新时期,各种文艺思潮纷至沓来,大量的西方哲学和文学经典著作被引进中国,催生了一大批在各个艺术领域有所建树的艺术家,甚至成为大众的精神偶像。而以唐朝、黑豹、魔岩三杰为代表所造就的中国摇滚乐的传奇,更是让当时的年轻人热血沸腾、为之疯狂,其受追捧的程度不亚于今天的超女快男。然而风云变幻,市场经济导致了社会价值观的改变,拜金主义泛滥,理想主义似乎成为了一个可耻的名词,让人难以启齿。于是乎我们看到,在2012年的今天,曾经为万千人所崇拜的摇滚歌手张楚,在整个编辑部却鲜为人知,而1994年那场轰动全国响彻香江的中国摇滚红磡演唱会,也被静静的尘封在时间的记忆当中,供后人凭吊。 张楚,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大男孩,在当年的中国摇滚圈里面也是一个异类。没有长发披肩,也没有离经叛道,张楚用诗化而又断裂、睿智而又平实的歌词、对社会冷眼旁观所作出的冷静而深刻的思考征服了无数歌迷的心。而那张十八年前发行的专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放到今天来听仍不失为一张佳作,其对社会现实洞悉一切的自嘲和解读,依旧鞭辟入里、入木三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张楚的音乐承担了许多原本应该由文学作品所担负的社会责任。在被问及对他影响很深的文学家的时候,张楚随口说出了几个名字:萨特、马尔克斯、庄子,我们知道,那后面也许还有卡尔维诺、博尔赫斯、米兰昆德拉等等,在那个年代,这几乎就是一个文艺青年的必修课,而这些必修课,现在已经让位于成功学和管理学,当年的那些文艺青年,现在已经成为了大腹便便的企业家。 对于当初的辉煌,张楚似乎觉得没有什么感觉,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只是把歌曲创作出来,演唱出来,以后的事情基本就与他无关了。因此张楚的走红,是一种必然中的偶然,是中国民众造神运动的延续,也是一种错位的辉煌。其实对张楚来说,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没有变,变的是这个社会。 坚守的尴尬:随着理想纷纷向后躲闪跌倒 坚守理想是要付出代价的,同时也是值得人去尊敬的。在今年的“自由半径-2012天津当代诗人艺术展”上我们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张楚。那张标志性的娃娃脸已经被岁月的刻刀划下了无数伤痕,然而始终不变的是张楚那纯真而又无辜的眼神。可以说近些年,张楚已经从大众的视野当中销声匿迹,唯一的一次露面就是2008年魔岩三杰再次聚首上海,举办了一场名叫“树生长的声音”的演唱会。这场演唱会几乎成了七十年代生人的老文艺青年的青春祭奠,演唱会最后演变成了千人大合唱,散场的时候多名观众泣不成声,久久不愿离去。在那场演唱会上,张楚演唱了一首名叫《向日葵》的新歌,同时也表示新专辑正在制作当中。然而又是四年过去了,我们没能等到张楚新专辑的面世,只是看到了张楚和公司之间的纠纷传闻以及之后张楚长久的沉默。 在05年纪念张炬的合集《礼物》里面,张楚出人意料的贡献了一首电子音乐风格的歌曲《变形记》,和他之前的民谣摇滚的风格大相径庭。当我们问及为何选择这样一种音乐风格的时候,张楚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便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道尽了这些年来张楚走在坚持理想的路途上的艰辛和无奈。对于当下中国摇滚人的生存状态,比如汪峰和许巍在音乐风格上对商业的妥协,张楚则表示所谓商业不过是从另一个层面对音乐的界定,而对他来说音乐只是如何完美的表达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感受。对于另辟蹊径迅速走红的摇滚异类左小祖咒,张楚则表示这类事件性的营销方式,在国外早有先例。这时忽然有人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坚持理想是可贵的,然而实现理想毕竟也需要一个载体,那么你目前的载体也就是经济来源主要靠的是什么?面对这个问题,张楚露出了一丝迟疑和张皇,然后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回答搪塞了过去。看着张楚无力的辩解,我突然觉得提出这个问题对张楚来说有些残忍。对于一个常人,我们可以从经济收入上面来证明其人格的独立,但对于一个艺术家,比如梵高,终其一生也没有任何收入来源,成功的背后是弟弟提奥一生的经济资助,难道我们会因此而鄙夷梵高的为人吗?之所以我们会提出这个问题,不还是受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影响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判断艺术作品的成败首先是能不能带来经济效益,音乐如此,文学如此,电影也是如此。于是乎,长此以往,中国这片土壤将不会再孕育出真正的艺术家,因为,不能赚钱的艺术家是可耻的。 十八年前,张楚在《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的文案里面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有一些美好的事物,终将一去不返”。十八年后,一语成谶,天真与美好,似乎只存在于百度百科的词条里面,和我们的生活,再无半点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