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的适度节制

“狂想曲”似乎不是一个好名字。在看专辑文案之前就对这个名字很有意见，看过牵强的文案后，加深了这种印象。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仅仅将是一张流行唱片，不可能与所谓狂想曲有真正的联系，但仅从台湾惯行文字游戏上来讲，也过于语无伦次。文案称狂、想、曲三个字是因为萧敬腾很热情、想很多、创作很多。这样的分解还不如只用主打歌《狂想曲》里的赋格与咏吟风格做文章更妙——但即使如此，狂想曲一词也只服务了一首歌曲罢了，这个很嚣张很宽泛的主题，就这样浪费掉。之所以对专辑名称斤斤计较，仅仅因为，这怕是专辑唯一的缺点。

这张专辑的大部分歌曲都够完整。华语情歌近年少有充沛感情之作，总是要在某一个角度上有残缺——旋律、歌词、编曲、歌手表现力等等，完整性似乎成了无法逾越的壕沟。回想一下你是否会在听歌时有这种感觉“旋律好听，但歌词印象不深”抑或再复杂些“整体让我想跟唱，但节奏很乱，最后结尾太唐突”，这些都是完整性失谐所致。九十年代的老情歌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因为完整性、Live是他们的根。而新一代流行歌曲总是过于突出某一层面的优势，像犀利时尚的电子后制、歌手超高辨识度的嗓音、含有高关注度的歌词字眼等等。过于突出一方面特点会导致的问题就是表现力失衡，这是理所当然的后果。

萧敬腾并不是辨识度特别高的歌手——我是说，不是特别高。尤其当他的声音混入Rock情境中时，辨识度的削弱会加倍起效。但这却是极好的反例，会造成整体平衡的正向迈步。不想听到一个过于尖锐的声音，那样反而会叨扰听众的注意力。譬如《只能想念你》这首歌中的真假音转换部分几乎放弃了所有的特征概念，却使人万分舒畅。歌曲徜徉在英式摇滚闲逸的节奏里，没有任何突兀的杂质混淆画面感。而《话不多》开头几句却刻意充满了萧敬腾的声音特色，因为这首歌Band形式编曲较弱，清晰的歌词与声音特质刚好弥补高低起伏。如此在意平衡感的效用，可以带给听者丰沛的视听享受，不但没有紧张、过分聚焦的疲劳，也没有需要同时思考的压力。欣赏音乐时如果会带给人被动的强制思考，是非常可怕的。

除了同名主打歌之外，《你》、《复制人》都是完整性极佳的典范。歌词涵义有延伸、感情拿捏到位、编曲张力与旋律纹丝合缝、配器不拖沓不唐突，一般这样的歌曲第一次就能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不是说《狂想曲》这样的作品不好，只是它突出的关键很容易偏离。主歌部分泛泛、仅仅靠咬字和憋出来的激情补充不强的旋律；副歌部分虎头蛇尾，尽管编曲已经力求在最大程度上变奏，赋格成分、民歌曲调、宣叙调式都毫无欠缺，可却只在Bridge展示了声音变化，这和全篇绚烂的画面感完全不搭调，有一种被电子音效赶着跑的心情。与专辑名称一样，怕是唯一不够完美的牵强噱头。专辑名称不能只为一首歌服务，也不能玩拆字游戏，狂想也需要适度与节制。假如这张专辑有一个更好的名字，一定能成为完整性满分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