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dness Is Beautiful

       在窗外的雨渐渐变小，天空一点点沉寂至漆黑，我躺在床上就着轻薄的灯光读到这样的句子：
       “…大雪落向我们各自孤单的命运。
        我歌唱了这寒冷的春天，我歌唱了我们的废墟
        …然后我又将沉默不语。”
       这时候耳机里传来的是tenhi低缓如旁白般的浅唱，我并不能听懂的芬兰语，在长笛悠远的铺垫下不知何时将视线与思绪揉在一起送向别处。那里没有诗句，没有书本，也没有时间，一切的感知都被Tenhi锁在了长久的悲伤和冰冷里。

       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着《kauan》， 他把一颗浸泡在北国冰川之下的心铸成酒斛，倒一碗月光酒给你喝。
       专辑的封面是深入紫雾的森林与湖泊。明镜般安详的湖面，郁郁的树林被雾气氤氲着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边。
       空旷的长笛、哀婉的小提琴、沉静如水的钢琴与木吉他彼此渗透缓慢交织，《kauan》，无论是在视觉还是听觉上，Tenhi都在把听者拉向一条通往绝对静默的隧道。
       尤其喜欢《Hallavedet》这一首，空谷里缭绕着清透的长笛，溪涧在岩缝间流淌。透过终年不散的大雾，黑夜长久环抱着荒野，远方踽踽独行的诗人如同幽灵般显现，呼吸化作白气融入周围的雾霭，他站在高耸的悬崖，对着月光、对着墓碑下无声的鬼魂，吞咽着永无尽头的孤独，呢喃倾诉。低垂的目光里一切是如此荒凉而沉谧，一切却又如此悲伤而亲切。
       而尾声的《Souto》，钢琴在一片沉寂中如湖水缓缓流出，随后小提琴突兀的划响，透出些许的狞厉与不详，宛如鸟群惊起飞走。一切重归平静之后钢琴声沉沉的匍匐之下，覆盖着主唱Tyko Saarikko喑哑至几乎无法辨出的几声低吟，晚风抚摸柔软的叶片，荒原的草野一浪又一浪推向目不可及之处，仿佛疲倦的灵魂已经走远，周遭的一切都淹没在浓重的雾霭里，丛林尽头的上空，最后一颗星光也被抹去，黑暗盛大的来临，一切又重回孤独的深渊。

       Tenhi的音乐中所营造的北国极寒之地，仿佛大自然的一切都怀有一颗悲悯柔软的心，日月星光，山川河流，飞鸟的每一次经过，白昼与极夜的每一轮交替，太阳的每一次升起又落下，冰雪的每一次汇集与消融，都是如此神秘肃穆，透露着死亡的庄严与宿命的悲伤。也因此，Tenhi注定是孤独的，在这段孤独的旅程里他始终保持着纯粹黑暗与敏感静谧的心境，体会着这种无法复制的美感，然后将自己的心，俯卧进北欧冰雪之地的拥吻里，呜咽或苍凉的吟唱。
       正如他们自己所说，We have a big heart for melancholia — sadness is beautiful.
       而你只需要一个人，静静听，静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