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恐惧症

      11月23号，平地惊雷。MCR的新专辑横空出世，在所谓的我们的世界里，到处都听得见颂扬和激赏，我们，在黑色游行的废弃角落里，寂静或喧嚣地生活了四年，所有人都嗫嚅着，四年，四年，我们一直等到今天。
    然而，几天之后，便看到有人说，MCR的麦当劳广告歌做得还不错。想想四年前，我们还不用豆瓣和电驴。公路摇滚。
    看到这句话，我撇撇嘴，却不知反驳。
       
    请原谅一个深爱你们的人的深深失望。
    公路摇滚。娜娜之歌。看得到恢弘如干燥海浪的沙漠扬尘，浸透汽油的味道。烈日炎炎下，愤怒和抗争都属于鲜活的生命，黑夜的气息当然无存。
    黎明前，看着黑夜一层一层渐染褪散，灰黑和绯红彼此啃咬，仿佛庇护之所一点一点被光线翻得无处藏身，反倒有走投无路的惊惶。我站在天亮前的操场上，那时候，想起另外一些夜晚和凌晨，气味馥郁的仲夏，抑或凛冽到狂躁。还有，难免的，我总想起你离去的那一天，晨光熹微，临街的房间，像冰块掉落在青柠色的稀薄寒气里，我在你怀中苏醒。寒冷清晰可感，像液体渗入血肉，握紧拳头便能听到嘶哑的痛楚。
    我的痛楚总然是嘶哑的，即便在人群之中也会被置若罔闻。
    连自己也不知道诱因和症结，源源不断的痛苦像生命力一般缠绕心脏，像毒素滋养神经质的抽搐。痛苦简直比生命还要强韧。
    不管怎样，听到你的声音就已足够。不管是烧毁教堂的暴徒还是重建信仰的领袖，抑或是把歌做成热狗在路边摊售卖的你。听到你的声音，就已足够。
    日复一日，我也慢慢说服自己，曾经发生过的，都只是我无数逼真梦境中的一个。毕竟，它比所有那些梦境都要完满。于是，我渐渐说服自己，你没有存在过。你是影子。Schatten.
    We are what we gotta be. 你这么说。
    我们都会成为将要成为的人，而不是想要成为的人。就像《黄金罗盘》里有很多小孩都渴望长大后自己的精灵是狮子，然而最终得到的却是狮子狗。
    G对日本的偏爱终于大白天下，冠冕堂皇的叫嚣，像肿胀通红发亮的脓包终于捅破，汩汩粘稠。
    四年的断层终归是难以忽略。为人夫，为人父。结婚了。结束了。而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蜕壳成另外一个人。四年前，黑色游行的诏令震醒人群中散落如灰尘的我们，在课本的缝隙中悄悄孵化，暗自许诺未来的黑暗王国，彻头彻尾的自由，暗自发誓，将沿这夜幕中的游行队伍走到生命尽头。
    我记得你们。仍旧。基地的所有人。四年前未曾谋面的相依相伴，我走在空如纸楼的学校里，怀抱兔子寄给我的碟，溢满喜悦地拆开小傻来自大洋彼岸的包裹，那一刻我是快乐的，因为不在场。而现如今，放弃的放弃了，坚守的痛苦着，而我们的神，他在德州阳光下开怀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