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声音

荒野上白色的公路蜿蜒而上，消失在远方的山麓。这是唯一的道路，只有开始看不到结尾。寂静的道路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人留下走过的痕迹。
看着这样的唱片封面，我想起那年夏末的北疆之旅。我们穿梭在国内最大的无人区，大多数时候我都是沉默地望着窗外的戈壁，找不到应景的音乐，只能听着风沙拍打车窗的声音。而Balmorhea的《All is wild,All is silent》却奏出了那个我未曾找到的声音。
说实话，过去并没有把Balmorhea的音乐当做后摇听，更多时候只是把他们当做夏日消暑的佳品，随意播放。但在这张专辑中，Balmorhea却表现出明显的篇章感，编曲更加丰厚多变。他们不仅像以往那样将单一器乐演奏得极度细腻，同时也加强了不同器乐间配合，令人耳目欣然。

开场曲《settler》，简单的钢琴却带来广阔的气息，悠扬的提琴缓缓推起新生。各种器乐渐渐加入，编制荒原的景色。男女和声交织在Balmorhea的吉他与欢快的击掌声中，仿佛是首别样的赞美诗。随后又是一首典型的Balmorhea式的吉他小品。但不要就此定型地以为他们会继续这样清新下去。就像看似平坦的大道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让你陷入沟壑，美好的希望是生命伊始的特权，苦难与折磨才是命运常见的亮点。在《Harm&Boon》中，突进的器乐相互纠缠，在挣扎中放大生命的张力。我甚至能够看到那些在风暴中扭曲了自己的人们，他们并不优雅但却是美的。而《Rememberance》哀而不伤的音乐则仿佛是对伤痛的慰藉。那些经历并不好受，但它们会因为被时间改造成回忆后被赋予美。男声渐渐提高的声调与器乐完美配合，勾勒伤口的形状。就像在北疆的一座偏僻村落里看到的缎带星河，这些伤口会在黑夜中静默地闪耀。《Night in the Draw》则是轻快的吉他，急速而稳健的鼓点配以绵延的提琴预示着某种新的生机。最后的两首曲目再次与开头呼应，用柔和自然的音乐形成完整的轮回。男女人声再次叠加跃入，却拥有着不同的韵味，似虔诚的信徒回到神明的身旁，褪去所有的疲惫。

我想起站在大漠中的自己，那一刻的我离天空那么近，近得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的尽头。那里没有快乐也没有苦痛，只有无尽的孤独。我们走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但却同样会觉得累，觉得不安，于是总想紧紧的抱住什么。是一个人也好，一棵树也罢，只想给旅途中的自己一点点慰藉。然而人生着实是一条荒芜的道路，作为彼此的风景，我们也只好在末路的荒原中沉默地回望。但是，谁又能否认，正是这些看似无谓的挣扎缔造了活着的色彩，正是这万籁的寂静缔造了最壮阔的声音。或许Balmorhea并没有给陷入瓶颈的后摇新的推动力，但至少他们为自己的音乐开了一扇窗，让我看到狂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