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e Valley Hill

直到听这张专辑,我才知道Caesura的意思:在诗行中根据意思所作的停顿。而Caesura的美妙发音更让这个词多了“认真”、“成熟”、“深思熟虑”、“切身感受”的内在含义。封面上的远景像是幼时连环画的插图;山,断层,木头小屋,无际的积雪,和一缕快要冻成冰的烟。当时我笑了,这样的小屋会是很多人心目中逃避喧嚣的圣地吧。封面上的近景是一扇窗;对于常年高频率往返于上海和杭州之间的我,这扇窗简直是城际动车和我回家路上视角的最真实写照。无数次我在下课后匆匆赶到南站,买一张16:40或者17:50或者19:03或者20:01的车票离开上海,沿路自动隔离周围一切声音望着窗外等待78分钟以后的停站。 后来便想,如果每次的回家路上都有这样的Caesura该有多好,哪怕一分钟也叫人留恋。 2008年11月11日,那天只是个寻常的星期二。那天晚上我应该是翘了课坐在寝室里,一边捧着茶杯捂手,一边看着自己刚校对完的Brothers and Sisters 307。那一集里,Kevin和Scotty因为无端的小事关系紧张,终究是彼此谅解互诉衷肠。而我,只能从喜爱程度如此之深的剧集里感知到爱的含义。 那时的我已经很久不听音乐,从他飞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害怕被充满回忆感幸福感的音符、节奏或是歌词活生生地把自己抽到真空再毫无意义却又不能控制地哭到浑身冰冷。 然后08年的12月,09年的1月,2月,3月就这样没有支撑地过去。我浑浑噩噩,唯一的动力来自实习的奔波忙碌和无休无止的加班熬夜。还是无心听音乐,还是怕自己被迫绷紧的神经在触及到某个音符后骤然断裂。偶尔在群里遇到大家,依旧若无其事地一起说胡话一起插科打诨。 4月的上海已接近春末,偶尔才会有点寒意。那天我翘了班去见你,穿着两件薄薄的单衣,手里拎着背包、死沉的电脑,还有厚重的大衣。远远看到你趴在栏杆上等我。那天晚上回杭州,很幸运又买到了窗口的位子。一路开过,玻璃上只有车内的倒影,周围很多人默默地打着盹。 那一刻时间像是停顿了一样。而这个4月,心里的积雪也开始一点点融化。 6月最后的那几天大概是在Epic45中度过的,也刷你的电台玩我的豆瓣猜一起把烟灰懒散地抽了一地。8月的时候,我翻看那几天的照片,《Hope Valley Hill》出现在你Pod的某个属于过去的播放列表里,心里还是挺宽慰。好音乐的意义,不就是与最在意最有感觉的人一起分享吗?在带着淡淡花露水味儿的6月7月过去以后,我像是在一点一点打破自己坚硬的外壳,更懂得信任,更懂得精神世界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懂得自己需要什么来支撑。 我从来不是专业的听众,我不懂做后摇的一切技术,如今还会的乐器也只有一点单簧管一点吉他甚至连乐理都快忘得一干二净。可我一直认定,如果某一件事物让我们如此喜欢以至于这辈子都不愿放弃,那一定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优秀,而是它在最特别的时候带给过我们最深切最契合的满足。就像13年前我爱上羽毛球,就像6年前我迷上奥地利。 40几天前,刚动完手术的左脚伤口缠绕着层层纱布,看起来像个大雪球。每天在医院老年人般的作息安排里强迫自己保留一点点熬夜的生物钟,每天黄昏的时候都非常依赖《Hope Valley Hill》。给你写邮件说“住院以后的我开始害怕每一个黑夜”,说“知道《Hope Valley Hill》我最喜欢哪里吗?1分34和4分18,而后者又更胜,4分44时已然完全有漫天飞雪过后云开雾散而后如获至宝的感受”。黄昏里的《Hope Valley Hill》,像是在眼眶里积蓄了很久的泪水滴在舌尖,在夜空里沉思了很久的星星落于掌心,有那么一瞬间苦涩得像被冰雪覆盖,抬头却见不远处一束金黄色的光直射过来,照得你睁不开眼,周身温暖。 你看,这张专辑是天蝎座,今天它一周岁了。而我,变成了自己更喜欢的样子,并且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