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手记:《告别的摇滚》——逝者已矣,存者且歌!

九十年代初的几年里,正是欧美乐坛Tribute唱片泛滥的时期。对于唱片公司来说,商业上的好处自不必说了,被Tribute的对象自然是万众仰慕的偶像,能够参与唱片录制的歌手也大多不是泛泛之辈,这般的双重引力绝对是唱片销量的保障;对歌手而言亦是好处多多:创作力总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当此多难之秋有如此不费力却讨好的表现良机,以至于在新人日日涌现的歌坛不会被人遗忘,又有谁不会拍手称快呢?而回看欧美半个多世纪的流行音乐发展历程,乐风多样且名家辈出,可供后辈Tribute者可以拉出一张长长的单子,布鲁斯的如Robert Johnson,乡村的如Jimmie Rodgers,摇滚的如Elvis Presley,Beatles,Rolling Stones,民谣的如Bob Dylan,Leonard Cohen,早期金属的如Jimi Hendrix,Led Zeppelin,Black Sabbath等等等等,诸如上述等人的作品不论数量或质量,抑或是在音乐史上的地位,都是非一般歌手可比的。对比欧美,我们中国的流行音乐可就显得逊色许多了。四九年之前,流行音乐这类靡靡之音自然是与动荡年代极不和谐,只是在夹缝中蹒跚而行;四九年之后,独裁者又开始大肆干涉文艺,中国文艺也进入长达三十年的“中世纪”。这一时期,政治宣教类歌曲在权力的力捧下成为主流,国人只能别无选择地被动接受,真正意义的流行音乐遂在大陆绝迹,寄身港台。直到八十年代的来临,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流行音乐才在大陆复苏,丰富而真实的人性替代政治洗脑,重新回到歌曲中来。恰在此时,一个叫邓丽君的台湾人闯入了我们的视野,而她的歌声在我们听来,就如同一场久违的春雨酣畅地浇洒在苦行在沙漠的旅人身上一般。在独裁的政治统治下,我们心灵的某些情感被禁锢,被压制,不得碰触,无处发泄,已到了病态的程度,正是邓丽君用她温婉柔媚的歌声轻轻抚慰了一代人心灵的痛处。至此,国人的生活复又如常了。当时光转至九五年,邓丽君的溘然辞世,给了大陆音乐界一个机会,推出了这张全部由大陆摇滚人翻唱的《告别的摇滚》,也是大陆第一张真正的Tribute唱片。试想,在我们华语乐坛里值得Tribute的人物屈指可数,但若论普及之广,影响之深,则邓丽君当是不二人选。 其实,关于这张在邓辞世后旋即推出的唱片可说的反而不多。几个参与歌手和乐队都是当时大陆摇滚圈子里比较主流的或业已成名者,如黑豹、唐朝、臧天朔与1989都是大陆最早期的一批摇滚人,而郑钧与轮回则是在93、94年前后横空出世的佼佼者。乐手们选择的歌曲也大多数人们耳熟能详的邓的名曲,如《甜蜜蜜》、《夜色》、《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翻唱歌曲的效果多有两种:惟妙惟肖或面目全非,但有时候也有居中的似是而非。在这张《告别的摇滚》中,轮回翻唱的《在水一方》与《酒醉的探戈》两首歌细腻精致,前者唱得深婉绵长,后者唱得摇曳多姿,既有独具匠心的添改,亦有不失原曲的神韵,可谓旧袄妙改新衣。郑钧用他一贯慵懒的嗓音唱了《船歌》与《甜蜜蜜》,都极具可听性。臧天朔与1989乐队以男声合唱的形式诠释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在中式锣鼓点中充溢着洒脱而粗放的野趣。由参与唱片录制的群星合唱的《夜色》则极为动听,除了歌曲本身的好之外,其妙处还在于不同声音的彼此衔接与应和。此外,由大陆老牌摇滚乐队黑豹与唐朝翻唱的三首歌却稍显中庸,令人颇觉遗憾。总之,在较短时间里录制的这张唱片还是饱有一定水准的,能够体现当时大陆的音乐发展状况。对于邓丽君这样一位影响了无数华人的歌手的离去,除了惋惜之外,能做不过是感叹一声:逝者已矣,存者且歌!2009/11/9 文/永客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