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与激情

听这首曲子，是在看电影《Shine》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怎么系统接触过古典音乐，但是电影中的配乐却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一首是在影片中反复出现，纠结的拉3；另一首是主人公在蔚蓝的天穹下舒展双臂，紧闭双眼，如孩童般不断的向上跳跃时出现的音乐——维瓦尔第的经文歌《Nulla in Mundo Pax》。
那时候就觉得，拉3很邪，影片中说拉3是世界上最难演奏的曲子，钢琴中所有的模进都是倒着来的，完全不符合人体工程力学，好端端一个钢琴家，弹拉3弹得愣是给逼疯了。
拉3，以忧郁的俄罗斯小调开始，娓娓道来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这朵小浪花一直在不断的翻滚、变化，越来越湍急，越来越仓促，最后终于汇集成了汹涌澎湃的滚滚江河，以万钧之势咆哮着，势不可挡的撞击一切逆向而来的旋律，像一头怪兽，横冲直撞。我估计影片中的戴维德就是被这头怪兽迎面一头顶上了.....
貌似跑题了，《Shine》日后在影评里再表吧，该说说霍洛维茨了。他作为拉赫玛尼诺夫的学生和挚友，演绎拉3可谓是天字号第一人选，就像瓦尔特适合演绎马勒一样。演奏家与作曲家朝夕相处，心灵相通，才能将曲目演绎的原汁原味。
这张专辑中，老霍的演绎可谓登峰造极了，尤其可圈可点的是他演奏钢琴的技巧。小时候学过几天钢琴，记得老师一直要求我在弹奏的时候，手心儿要中空，要感觉像握了一个鸡蛋一样。我当时唯唯诺诺的这么做了，若干年之后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手心儿中空，支点就全落在手指上，这样就便于发力砸键，出来的声音很凶狠，很霸气，很man。这是典型的俄罗斯学派的运指方式，中欧人以前从没听过这么弹琴的。据说拉赫玛尼诺夫在中欧巡演的时候，运指发力，一名贵妇听到琴音心脏病发作，当场晕倒。“他到底是在弹琴还是在拆琴？！”欧洲人温文尔雅，演奏的钢琴的运指法，据说分为维也纳学派式和德奥式。简单说说维也纳学派式吧。典型的例子是哈斯基尔，她的手型是平放在琴键上的。这种运指方式轻巧灵活，演奏出来的声音很宫廷，是水晶般甜蜜圆润的，尤其适合莫扎特。
又跑题了.....说回老霍。在乐曲进行中，他运用俄罗斯学派的演奏方式将拉3一步步带入高潮，在高潮部分，错音与断奏不绝于耳，有人觉得这很不专业，很不完美。但我认为这恰恰是这张唱片的亮点所在。拉3出了名的难弹，而演奏者将自己的激情融入到音乐中，将情绪的表达放在首要，而将演奏的精准度及其他都放在了次要的位置，出现错音在所难免。而这些高潮部分的错音，甚至还孕育出了点儿剪不断理还乱，欲说还休的气息。
大家愿意听带着泥土的芬芳，原生态的拉3呢，还是愿意听阿施肯那齐那种在录音棚灌制，后期加工无数，带着数码味儿，干干净净如同绅士的拉3呢？自己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