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
钢琴神童欧文•尼莱吉哈奇（Ervin Nyiregyhazi，又译：尔文•尼尔哈齐）的悲剧人生
二战后不久，洛杉矶的一位名为欧文·帕内斯（Irwin Parnes）的三流经理人在一个匈牙利人的鸡尾酒会上听到一位钢琴家的演奏。他觉得弹奏得很不错，于是向演奏者留下了自己的地址。他得知这位钢琴家40多岁，住在廉价旅馆里；曾是名神童，非常出名，但现在穷困潦倒。帕内斯脑中灵光一闪，这位钢琴家应戴上刽子手的面罩，化名为X先生，开场独奏音乐会（记住，这里是好莱坞）。而有关这名神秘男子的谣言将会被散布：他是一位世界著名的音乐家，一名圣昆丁（San Quentin）监狱的囚犯，一名逃出来的精神病人。
事实上，他就是曾被誉为“新李斯特”，并被欧洲皇室所宴请的欧文·尼莱吉哈奇（Ervin Nyiregyhazi）。而现在的他则是一个脾气不稳定、害怕舞台、多次离婚的酒鬼，但全身上下却散发着贵族气息。当这名蒙面男子紧张、尴尬地走上洛杉矶Wilshire Ebell剧院的舞台时，几位听众认出了他。他把琴键敲得轰隆响，那些听过他早年演出的人，认出了这把声音。一位乐评家称这一事件“荒唐可笑”。尼莱吉哈奇拿到了75元的报酬，很快就再度消失了。
在20世纪70年代，他得到了另一次卷土重来的机会。这次是作为一位被忽视的浪漫主义钢琴家，是浪漫派在机械式弹奏大当其道的时代的回归。他的拯救者和唱片公司对浪漫主义的演奏方式可能毫不怀疑，但结果依旧很短命。他弹得一团糟。他的故事成为一个说明艺术与生活变化无常的寓言。凯文·巴札纳（Kevin Bazzana）（他还写了另一个钢琴怪杰格伦·古尔德（Glenn Gould）的传记，写得很好，极具洞察力）在他最新的书里披露了尼莱吉哈奇的几度浮沉。他称尼莱吉哈奇为“20世纪最伟大最独特的钢琴家之一”和 “音乐史上性格最特异、故事最离奇的钢琴家之一” 。
尼莱吉哈奇1903年生于布达佩斯。父亲玩世不恭，为人冷漠，很年轻就死了。而母亲又急于开发他的才华。她对他“无休止地挑剔”，既自恋又令人压抑。他被允许既不用自己穿衣，也不用自己吃饭。他十几岁的时候，为了榨干他作为神童仅剩的市场价值，她强迫他穿短裤、留长发。多年过后，他回忆起童年时，她甚至常常“按摩”他的男根。巴札纳写道： “因为他的母亲已统治他，他决心永远不被统治，因此故意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了他自己的个人生活和职业生涯” 。
尼莱吉哈奇3岁开始作曲，8岁就在白金汉宫为王室成员演出。那时，他已经能掌握大量复杂的曲目，且能轻松即兴视奏整部交响乐。虽然他的舞台形象羞怯、粗心、踌躇；但在键盘上，他嗜好悲伤的速度，深刻的感染力，非凡、夸张的技巧。他似乎想击败钢琴。一评论家称他为“疯狗” 。他心目中的英雄是李斯特——其面对批评时高傲、独立。巴札纳因此认为，尼莱吉哈奇的宿命论和偏执狂合情合理。（我不是很理解巴札纳这个结论，因为李斯特一生中都倍受崇拜）。
十几岁的时候，尼莱吉哈奇是位名人。在登陆美国的必经之地爱丽丝岛（Ellis Island）上，摄影师们聚集在码头上等他下船。当尼莱吉哈奇起诉因欺诈而令其职业生涯被毁的美国经理的时候，该案件成了头条新闻。甚至连剪个发都足以让尼莱吉哈奇登报。对他的追捧提醒人们，当时古典音乐家仍然在主流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
1920年，年仅17岁的尼莱吉哈奇移居美国。半世纪后，那一刻被定性为很早，然而却是“结局的开端”。 20年代中期，他几乎已被欧洲忘记，大量其他钢琴家取代了他在公众心目中的位置。而在美国，他迅速从令卡耐基音乐厅爆满轰动的人，而沦落到只能睡在时代广场地铁穿梭巴上——这是他可以负担得起的票价。
到底发生了什么？音乐事业，象所有的艺术职业一样，需要坚持、耐心、运气和天赋。仅有天赋是不够的。尼莱吉哈奇有一个毁灭性的经理人。发育不良，坏脾气且幼稚的他并不适宜管理自己，但很可惜，他这样做了。
神童成为一个普通的“音乐家”——如果我们姑且称之为音乐家的话。 高傲到迷失，他昙花一现，像其他明星一样，被迫变成到舞会上乞讨罪犯和匈牙利同胞的同情而施舍的几个子儿。他1928年放弃纽约而来到洛杉矶，期望像其他人希望的那样，以改善他在西方世界的运气。当时，他只剩下6元和纵欲的名声——这名声几乎超越了他在音乐上的名声。
我有无提到尼莱吉哈奇是性爱狂？巴札纳在书里对他的性事大着笔墨，说了很多婚姻和风流韵事方面的事，可能比我们想要知道的都多。 “他害羞，对女性缺乏安全感，贫穷、前途黯淡，生理条件一般（他自己形容他的男根是‘优雅的’），然而，女人们总是被是被他吸引。” 巴札纳写道。
尼莱吉哈奇和所有能和他鬼混的人鬼混：男人，女人，他自己的妻子和别人的妻子，还有西奥多·德莱塞（Theodore Dreiser，译者注：美国著名作家，代表作《嘉丽妹妹》）的情妇。这花了他一个名门好友无价的赞助。幸好他没有制造出任何孩子。他被动，易被操纵，极端贫困，显然对他对其他人所造成的伤害健忘——且持久。作为一个70多岁的老人，由于当时人们对他重生的狂热需求，而有一点收入。他选择留在在旧金山田德隆区（Tenderloin，译者注：旧金山市内最穷最乱的一个区）的一个酒店，他解释说，因为和妓女住在街道的同一边 。70年代他被重新发现时，当时的作家称他为田德隆区的李斯特。巴札纳没有提到这和海特街－艾希伯瑞街（Haight-Ashbury，译者注：美国六十年代嬉皮大本营）的毒品和性的高峰有任何联系。毫无疑问，尼莱吉哈奇错过了这个高峰期，若是在那时，他似乎自然会出现出现在肯·凯西（Ken Kesey，译者注：美国嬉皮时代的代表）的巴士上。
不知何时，他成为酒鬼，并且变得极为怯场。为了糊口，他在B电影（译者注：副片，主片称为A电影）里演奏钢琴，如《怪物的灵魂》和《五指野兽》。在关于肖邦的电影《一曲难忘（A Song to Remember）》中，他是手指替身，而另一位钢琴家伊托尔比(José Iturbi)，被聘来录制原声。但这部电影是如此受欢迎，伊托尔比后来的肖邦唱片售出一百万张——典型的尼莱吉哈奇式的坏运气。
贝拉·路高西（Bela Lugosi），另一个痛苦，情绪化，酗酒，也吸毒的匈牙利人，出现在这本书中。这是一个感人的时刻。路高西在在洛杉矶的一所教堂安排了一场音乐会，他亲自在门口出售门票：普通票30美分一张，90美分的套票则还包括一份匈牙利式炖牛肉。这次演出让尼莱吉哈奇赚到了60美元。
他在七十年代的重新被发现，源于一些旧金山的钢琴爱好者。他们通过电话簿查到了他的踪迹，并为他举办了独奏音乐会。消息传开，他也因此录了张唱片。通常发掘到音乐背后多彩的故事时的反应都是这样，最初的评论表现出欣喜若狂。随后电视纪录片和人物形象出现在《纽约时报》上和其他地方。尼莱吉哈奇被誉为拉赫玛尼诺夫再世，另一个伟大的浪漫主义者，垂死的星群中被忽视的明星，新世代同质化演奏的一味解毒剂。像陈词滥调的神童故事一样，他的戏剧性的再现符合一种模式，这需要轻蔑的批评家把这场闹剧结束，他们正确地注意到尼莱吉哈奇的笨手笨脚、夸张和记忆力。“他们错误地弹奏了正确的音符”， 尼莱吉哈奇回应，“我正确地弹奏了错误的音符。”
不出所料，巴札纳为他辩解。他把尼莱吉哈奇处理音乐的自由随意，归结为一种真正浪漫的情感。“70多岁的尼莱吉哈奇不是一位伟大的钢琴家，而是一位被毁的伟大钢琴家——被毁的平凡的感情，有时时间和财富带来破坏和不完整，还有对高尚感情的毁灭。”
这是词语表达上的漂亮的转换，但你也可以说是他代表了这样的愿望——而不是现实——一个自由，富于表情，创作性风格的演奏，一个阻止时间浪潮的前进、返回到古典音乐更重要的时代的共同愿望。他更像是作为一种代表音乐理想的符号，而不是一个音乐人。重新灌录的过去伟大的钢琴家的唱片，更加证明浪漫派的演奏听起来宛如一个世纪以前，而不是年老体弱的尼莱吉哈奇表现出来的那样。尼莱吉哈奇再次跌回了记忆长河中。
《失落的天才》这本书企图唤醒人们对尼莱吉哈奇的记忆，但最后令人有填充凑字数的感觉。这本书拖沓，不像巴札纳的那本古尔德。不管从音乐上、心理上，或是历史上来说，尼莱吉哈奇都不是古尔德，他的大部分生命都只是勉强为生。
尼莱吉哈奇的晚年境况也不好。只要看看这些标题就知道了——他写了很多关于自己日常琐事的郁闷的旧式音乐，从中获得安慰：《安装电话》，《劳累的邮递员》，《荷兰领事馆拒绝给我签证》和《尼克松的魔术幻灯》——至少在不遗余力地为世界谱写关于他的曲子。
他是一个失败吗？他曾被普契尼和勋伯格捧上了天。历史上还有许多比他更糟的人。“我一直喜欢把音乐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作为一种职业”， 尼莱吉哈奇曾经说过。这可能是他留给后人的最伟大的一课，这是对他极端的天赋和命运的安排所作的最好的回应，一条令人钟爱的信条，这从某种程度上减轻了他的痛苦。“他是典型的王尔德式的英雄” 巴札纳写道，“躺在沟里看星星。”
二战后不久，洛杉矶的一位名为欧文·帕内斯（Irwin Parnes）的三流经理人在一个匈牙利人的鸡尾酒会上听到一位钢琴家的演奏。他觉得弹奏得很不错，于是向演奏者留下了自己的地址。他得知这位钢琴家40多岁，住在廉价旅馆里；曾是名神童，非常出名，但现在穷困潦倒。帕内斯脑中灵光一闪，这位钢琴家应戴上刽子手的面罩，化名为X先生，开场独奏音乐会（记住，这里是好莱坞）。而有关这名神秘男子的谣言将会被散布：他是一位世界著名的音乐家，一名圣昆丁（San Quentin）监狱的囚犯，一名逃出来的精神病人。
事实上，他就是曾被誉为“新李斯特”，并被欧洲皇室所宴请的欧文·尼莱吉哈奇（Ervin Nyiregyhazi）。而现在的他则是一个脾气不稳定、害怕舞台、多次离婚的酒鬼，但全身上下却散发着贵族气息。当这名蒙面男子紧张、尴尬地走上洛杉矶Wilshire Ebell剧院的舞台时，几位听众认出了他。他把琴键敲得轰隆响，那些听过他早年演出的人，认出了这把声音。一位乐评家称这一事件“荒唐可笑”。尼莱吉哈奇拿到了75元的报酬，很快就再度消失了。
在20世纪70年代，他得到了另一次卷土重来的机会。这次是作为一位被忽视的浪漫主义钢琴家，是浪漫派在机械式弹奏大当其道的时代的回归。他的拯救者和唱片公司对浪漫主义的演奏方式可能毫不怀疑，但结果依旧很短命。他弹得一团糟。他的故事成为一个说明艺术与生活变化无常的寓言。凯文·巴札纳（Kevin Bazzana）（他还写了另一个钢琴怪杰格伦·古尔德（Glenn Gould）的传记，写得很好，极具洞察力）在他最新的书里披露了尼莱吉哈奇的几度浮沉。他称尼莱吉哈奇为“20世纪最伟大最独特的钢琴家之一”和 “音乐史上性格最特异、故事最离奇的钢琴家之一” 。
尼莱吉哈奇1903年生于布达佩斯。父亲玩世不恭，为人冷漠，很年轻就死了。而母亲又急于开发他的才华。她对他“无休止地挑剔”，既自恋又令人压抑。他被允许既不用自己穿衣，也不用自己吃饭。他十几岁的时候，为了榨干他作为神童仅剩的市场价值，她强迫他穿短裤、留长发。多年过后，他回忆起童年时，她甚至常常“按摩”他的男根。巴札纳写道： “因为他的母亲已统治他，他决心永远不被统治，因此故意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了他自己的个人生活和职业生涯” 。
尼莱吉哈奇3岁开始作曲，8岁就在白金汉宫为王室成员演出。那时，他已经能掌握大量复杂的曲目，且能轻松即兴视奏整部交响乐。虽然他的舞台形象羞怯、粗心、踌躇；但在键盘上，他嗜好悲伤的速度，深刻的感染力，非凡、夸张的技巧。他似乎想击败钢琴。一评论家称他为“疯狗” 。他心目中的英雄是李斯特——其面对批评时高傲、独立。巴札纳因此认为，尼莱吉哈奇的宿命论和偏执狂合情合理。（我不是很理解巴札纳这个结论，因为李斯特一生中都倍受崇拜）。
十几岁的时候，尼莱吉哈奇是位名人。在登陆美国的必经之地爱丽丝岛（Ellis Island）上，摄影师们聚集在码头上等他下船。当尼莱吉哈奇起诉因欺诈而令其职业生涯被毁的美国经理的时候，该案件成了头条新闻。甚至连剪个发都足以让尼莱吉哈奇登报。对他的追捧提醒人们，当时古典音乐家仍然在主流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
1920年，年仅17岁的尼莱吉哈奇移居美国。半世纪后，那一刻被定性为很早，然而却是“结局的开端”。 20年代中期，他几乎已被欧洲忘记，大量其他钢琴家取代了他在公众心目中的位置。而在美国，他迅速从令卡耐基音乐厅爆满轰动的人，而沦落到只能睡在时代广场地铁穿梭巴上——这是他可以负担得起的票价。
到底发生了什么？音乐事业，象所有的艺术职业一样，需要坚持、耐心、运气和天赋。仅有天赋是不够的。尼莱吉哈奇有一个毁灭性的经理人。发育不良，坏脾气且幼稚的他并不适宜管理自己，但很可惜，他这样做了。
神童成为一个普通的“音乐家”——如果我们姑且称之为音乐家的话。 高傲到迷失，他昙花一现，像其他明星一样，被迫变成到舞会上乞讨罪犯和匈牙利同胞的同情而施舍的几个子儿。他1928年放弃纽约而来到洛杉矶，期望像其他人希望的那样，以改善他在西方世界的运气。当时，他只剩下6元和纵欲的名声——这名声几乎超越了他在音乐上的名声。
我有无提到尼莱吉哈奇是性爱狂？巴札纳在书里对他的性事大着笔墨，说了很多婚姻和风流韵事方面的事，可能比我们想要知道的都多。 “他害羞，对女性缺乏安全感，贫穷、前途黯淡，生理条件一般（他自己形容他的男根是‘优雅的’），然而，女人们总是被是被他吸引。” 巴札纳写道。
尼莱吉哈奇和所有能和他鬼混的人鬼混：男人，女人，他自己的妻子和别人的妻子，还有西奥多·德莱塞（Theodore Dreiser，译者注：美国著名作家，代表作《嘉丽妹妹》）的情妇。这花了他一个名门好友无价的赞助。幸好他没有制造出任何孩子。他被动，易被操纵，极端贫困，显然对他对其他人所造成的伤害健忘——且持久。作为一个70多岁的老人，由于当时人们对他重生的狂热需求，而有一点收入。他选择留在在旧金山田德隆区（Tenderloin，译者注：旧金山市内最穷最乱的一个区）的一个酒店，他解释说，因为和妓女住在街道的同一边 。70年代他被重新发现时，当时的作家称他为田德隆区的李斯特。巴札纳没有提到这和海特街－艾希伯瑞街（Haight-Ashbury，译者注：美国六十年代嬉皮大本营）的毒品和性的高峰有任何联系。毫无疑问，尼莱吉哈奇错过了这个高峰期，若是在那时，他似乎自然会出现出现在肯·凯西（Ken Kesey，译者注：美国嬉皮时代的代表）的巴士上。
不知何时，他成为酒鬼，并且变得极为怯场。为了糊口，他在B电影（译者注：副片，主片称为A电影）里演奏钢琴，如《怪物的灵魂》和《五指野兽》。在关于肖邦的电影《一曲难忘（A Song to Remember）》中，他是手指替身，而另一位钢琴家伊托尔比(José Iturbi)，被聘来录制原声。但这部电影是如此受欢迎，伊托尔比后来的肖邦唱片售出一百万张——典型的尼莱吉哈奇式的坏运气。
贝拉·路高西（Bela Lugosi），另一个痛苦，情绪化，酗酒，也吸毒的匈牙利人，出现在这本书中。这是一个感人的时刻。路高西在在洛杉矶的一所教堂安排了一场音乐会，他亲自在门口出售门票：普通票30美分一张，90美分的套票则还包括一份匈牙利式炖牛肉。这次演出让尼莱吉哈奇赚到了60美元。
他在七十年代的重新被发现，源于一些旧金山的钢琴爱好者。他们通过电话簿查到了他的踪迹，并为他举办了独奏音乐会。消息传开，他也因此录了张唱片。通常发掘到音乐背后多彩的故事时的反应都是这样，最初的评论表现出欣喜若狂。随后电视纪录片和人物形象出现在《纽约时报》上和其他地方。尼莱吉哈奇被誉为拉赫玛尼诺夫再世，另一个伟大的浪漫主义者，垂死的星群中被忽视的明星，新世代同质化演奏的一味解毒剂。像陈词滥调的神童故事一样，他的戏剧性的再现符合一种模式，这需要轻蔑的批评家把这场闹剧结束，他们正确地注意到尼莱吉哈奇的笨手笨脚、夸张和记忆力。“他们错误地弹奏了正确的音符”， 尼莱吉哈奇回应，“我正确地弹奏了错误的音符。”
不出所料，巴札纳为他辩解。他把尼莱吉哈奇处理音乐的自由随意，归结为一种真正浪漫的情感。“70多岁的尼莱吉哈奇不是一位伟大的钢琴家，而是一位被毁的伟大钢琴家——被毁的平凡的感情，有时时间和财富带来破坏和不完整，还有对高尚感情的毁灭。”
这是词语表达上的漂亮的转换，但你也可以说是他代表了这样的愿望——而不是现实——一个自由，富于表情，创作性风格的演奏，一个阻止时间浪潮的前进、返回到古典音乐更重要的时代的共同愿望。他更像是作为一种代表音乐理想的符号，而不是一个音乐人。重新灌录的过去伟大的钢琴家的唱片，更加证明浪漫派的演奏听起来宛如一个世纪以前，而不是年老体弱的尼莱吉哈奇表现出来的那样。尼莱吉哈奇再次跌回了记忆长河中。
《失落的天才》这本书企图唤醒人们对尼莱吉哈奇的记忆，但最后令人有填充凑字数的感觉。这本书拖沓，不像巴札纳的那本古尔德。不管从音乐上、心理上，或是历史上来说，尼莱吉哈奇都不是古尔德，他的大部分生命都只是勉强为生。
尼莱吉哈奇的晚年境况也不好。只要看看这些标题就知道了——他写了很多关于自己日常琐事的郁闷的旧式音乐，从中获得安慰：《安装电话》，《劳累的邮递员》，《荷兰领事馆拒绝给我签证》和《尼克松的魔术幻灯》——至少在不遗余力地为世界谱写关于他的曲子。
他是一个失败吗？他曾被普契尼和勋伯格捧上了天。历史上还有许多比他更糟的人。“我一直喜欢把音乐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作为一种职业”， 尼莱吉哈奇曾经说过。这可能是他留给后人的最伟大的一课，这是对他极端的天赋和命运的安排所作的最好的回应，一条令人钟爱的信条，这从某种程度上减轻了他的痛苦。“他是典型的王尔德式的英雄” 巴札纳写道，“躺在沟里看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