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在反复播放与对比的时候，我想到一个不太靠谱的比喻：小克莱伯的新年音乐会，像是一场全力以赴的论文答辩，字斟句酌，尽善尽美；而卡拉扬，好似专家莅临学术论坛，受邀作专题讲座，作风老派，信手拈来的幽默话题即可让台下学生掌声雷动。
　如若不是对比了卡拉扬，我或许不会惊觉小克莱伯是如此之好，好到远超出我所认知。要知道，在此之前，我早已对他十足迷恋。
　卡拉扬的多产，我一直不敢恭维。我承认我对他有偏见。但耳朵与身体最为诚实客观。卡拉扬的音乐很少让我感动得汗毛竖立，更遑论令我无法自拔，无法遏制地停下手中一切事务。而听小克莱伯和伯姆时，这些便是易事，是情绪到位时的自然而然。小克莱伯和伯姆，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87年那场音乐会着实好，不负盛名。这样的好，与卡拉扬的每一次好都一样，都是那么大而化之，那么一气呵成，一点也不做(一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然而他的这种好，却很少让我有情绪上的波澜。在很多我很想矫情、很想深入、很想细水长流、很想心神荡漾的时候，他总是大义凛然而不留情面地一笔带过，吝于任何流露与表达。他是皇帝，他挥斥方遒，他轻而易举就能带动氛围，对于高潮的把握他得心应手。然而我却忍不住会想，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骄傲自负的么，为什么我总是听不到他投入的感情在哪里。
　而小克莱伯，小克莱伯，天，连他的谦卑与害羞，都足以成为我喜欢他的理由。他的为数不多的作品，无一不是全情投入，并力求天衣无缝。然而他从未因此束手束脚，或是苦心经营。他始终如一地优雅，流畅，抑扬顿挫，酣畅淋漓，他慷慨激昂而不失严谨细致，对比鲜明而不显突兀不虚张声势，细腻精致而无矫揉造作……他的这些这些，无一不让我心潮澎湃，神魂颠倒。
　上一位让我感慨“君生我未生”的男人是骠骑将军霍去病。而现如今，便是小克莱伯。只能在老旧的电视画面里看到他的绰约风姿，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莫大遗憾。然而，当看到屏幕上内敛谦恭的他，在带动台下观众，也仅仅是侧身，轻轻抬一抬手背时，我却发觉我感动得，眼泪都为他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