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学唱歌
我想再来谈谈有耳非文，但不是谈一个歌星的奋斗史——虽然已经出了三张专集，她现在还不是星呢，以后也不大可能。按照好事者的分类，她的东西应该属于Indie-pop，但这丫头偏偏又脚踏两只船，在香港娱乐圈拿过什么什么“叱咤风云铜奖”。关于这点，她说自己是“乱流”。的确挺乱的，不信你可以看看她那张《叱咤女皇》的封面，花里胡哨并且异想天开。当初，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就被《打狗女郎》的封套勾引了。“这女人真不地道！”当时我这样想。
我不是她的粉丝，也不是查户口的，所以只知道这个将自己名字拆开来玩儿的女孩叫高郁斐，生于台北高雄，19岁那年到香港一演艺学院学习舞台管理——这件事要是发生在我们身边，那一定是这孩子的父母和班主任都辞职了——99年参演了艺术中心的舞台剧《懒虫不是人，懒虫是超人》；之后，跟在一群香港歌星后面，在刘以达叔的《水底乐园》中现声，再后来，还是在99年，出了第一张专辑《乱交叉来》。你知道，现在被大家所熟悉的飞机场、坏唇碑、粉红A什么的，那时候可能还是看演出的文艺青年，所以，这大概可以算作是最初的华语Indie泡泡吧。
到了2001年，就是这张《打狗女郎》，你可以试着花一个晚上，打开你的耳朵，听她在第一首《秋灯夜雨》里“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柔丝”。这应该是一种策略吧，要不又怎么会在一首情歌的副歌部分叠上销魂的军鼓？“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我们这样叹着，不知不觉听到了《随便唱唱》。天啦，刚才那个深情款款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一个没心没肺的黄毛丫头。丫龇牙咧嘴地唱道：“我爱你，是必要的”，之后就开始了不负责任的胡乱哼哼。你完全可以想象小丫头唱这歌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我是说，如果吉他再散乱，再散乱一点，或者学那个谁在琴弦上挂点什么东西那就更好玩了。而这首歌的正式版本，也就是专辑同名歌曲《打狗女郎》插了一腿Bossanova，虽然显得主流、普通，但歌词却显示了另一种状态的轻松和机智，并且嗲声嗲气地表明了态度——“打狗的女郎，她不爱做大明星。”
你刚要以为她就是这么一个鬼马精灵，她马上又吓你一跳——《说好一起去死》里，她伙同李清照，让《声声慢》在诡异的弦乐和冷冽的电子音效中随便露面，副歌部分则可以让宋词爱好者气死。现在你知道了，“说好一起去死”并不是想扯上莎士比亚，而是表示一种跟日常死磕的决心。
人山人海的梁基爵为这张专辑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承担了绝大部分歌曲的作曲、编曲和制作工作。《寻找新宠物》作为一首电子小品，在开头部分用了一些张牙舞爪的人声，再加上莫名其妙的歌词，分明就是一个小女生的小恶梦；日语演唱的《三明治之三角恋》则在TRIP-HOP框架中加入了南美的提琴、眩晕的吉他、仿交流信号和副歌部分虚弱的噪音墙，搞得像日本卡通主题曲；《咒语》干脆就是一场仪式，而在《坐下来歇歇》中，她就真的闲了下来，泡杯花茶，翻翻报纸，像国产的机关干部。
我想，即使是黄蓉也未必能如有耳非文般变化莫测，要么吐气如兰（《秋灯夜语》、《恐龙学唱歌》），要么冷冷清清（《说好一起去死》、《疾病》）；在《变化》中，她还在旧上海的舞厅中风姿绰约地唱“讨个老婆好过年”，转耳间在《老夫老妻》中就变成了一个八音盒——唱歌之前还得紧紧发条。
是的，我还要说到《疾病》，“嘀哒”的秒针声、关门声、脚步声、火车开过的声音共同营造出强烈的画面感，空旷且清冷。在以小喻大的歌词中，她开启了虚弱的人声；在低靡的转调中，她获得了钢琴的喃喃自语。还有《恐龙学唱歌》——又一个鬼马的名字——缓慢但足够韧性的3/4拍，点到即止的弦乐，配上童话趣味的歌词，和声让我想起《剪刀手爱德华》结尾处古堡外的月光，间奏让我想起Portishead，但这又为什么能够让我跟着摇晃并垂泪呢？我总是出错，把《幽媾之往生》唱成《葬心》。但比起后者纯正的五声音阶，那个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声音又在每一句收尾处奇妙地幻化为音效；当我想起阮玲玉的旗袍时，她又在排比的歌词中灰飞烟灭了。
作为一张个人专辑，《打狗女郎》杂树生花，乱得有理；作为一个唱作人，有耳非文展示了自己的灵气和理解力，这是个人的、卧室的世界观；作为听东西的人，我们辗转于城市和网络中每一个有声音的角落，寻找每一张让我们感动并兴奋的唱片——这都是为了使生活多点乐趣，这让我们可以跟着有耳非文一起满不在乎的唱：“茫茫的人生，欢喜就好啦！”
我不是她的粉丝，也不是查户口的，所以只知道这个将自己名字拆开来玩儿的女孩叫高郁斐，生于台北高雄，19岁那年到香港一演艺学院学习舞台管理——这件事要是发生在我们身边，那一定是这孩子的父母和班主任都辞职了——99年参演了艺术中心的舞台剧《懒虫不是人，懒虫是超人》；之后，跟在一群香港歌星后面，在刘以达叔的《水底乐园》中现声，再后来，还是在99年，出了第一张专辑《乱交叉来》。你知道，现在被大家所熟悉的飞机场、坏唇碑、粉红A什么的，那时候可能还是看演出的文艺青年，所以，这大概可以算作是最初的华语Indie泡泡吧。
到了2001年，就是这张《打狗女郎》，你可以试着花一个晚上，打开你的耳朵，听她在第一首《秋灯夜雨》里“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柔丝”。这应该是一种策略吧，要不又怎么会在一首情歌的副歌部分叠上销魂的军鼓？“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我们这样叹着，不知不觉听到了《随便唱唱》。天啦，刚才那个深情款款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一个没心没肺的黄毛丫头。丫龇牙咧嘴地唱道：“我爱你，是必要的”，之后就开始了不负责任的胡乱哼哼。你完全可以想象小丫头唱这歌时眉飞色舞的样子，我是说，如果吉他再散乱，再散乱一点，或者学那个谁在琴弦上挂点什么东西那就更好玩了。而这首歌的正式版本，也就是专辑同名歌曲《打狗女郎》插了一腿Bossanova，虽然显得主流、普通，但歌词却显示了另一种状态的轻松和机智，并且嗲声嗲气地表明了态度——“打狗的女郎，她不爱做大明星。”
你刚要以为她就是这么一个鬼马精灵，她马上又吓你一跳——《说好一起去死》里，她伙同李清照，让《声声慢》在诡异的弦乐和冷冽的电子音效中随便露面，副歌部分则可以让宋词爱好者气死。现在你知道了，“说好一起去死”并不是想扯上莎士比亚，而是表示一种跟日常死磕的决心。
人山人海的梁基爵为这张专辑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承担了绝大部分歌曲的作曲、编曲和制作工作。《寻找新宠物》作为一首电子小品，在开头部分用了一些张牙舞爪的人声，再加上莫名其妙的歌词，分明就是一个小女生的小恶梦；日语演唱的《三明治之三角恋》则在TRIP-HOP框架中加入了南美的提琴、眩晕的吉他、仿交流信号和副歌部分虚弱的噪音墙，搞得像日本卡通主题曲；《咒语》干脆就是一场仪式，而在《坐下来歇歇》中，她就真的闲了下来，泡杯花茶，翻翻报纸，像国产的机关干部。
我想，即使是黄蓉也未必能如有耳非文般变化莫测，要么吐气如兰（《秋灯夜语》、《恐龙学唱歌》），要么冷冷清清（《说好一起去死》、《疾病》）；在《变化》中，她还在旧上海的舞厅中风姿绰约地唱“讨个老婆好过年”，转耳间在《老夫老妻》中就变成了一个八音盒——唱歌之前还得紧紧发条。
是的，我还要说到《疾病》，“嘀哒”的秒针声、关门声、脚步声、火车开过的声音共同营造出强烈的画面感，空旷且清冷。在以小喻大的歌词中，她开启了虚弱的人声；在低靡的转调中，她获得了钢琴的喃喃自语。还有《恐龙学唱歌》——又一个鬼马的名字——缓慢但足够韧性的3/4拍，点到即止的弦乐，配上童话趣味的歌词，和声让我想起《剪刀手爱德华》结尾处古堡外的月光，间奏让我想起Portishead，但这又为什么能够让我跟着摇晃并垂泪呢？我总是出错，把《幽媾之往生》唱成《葬心》。但比起后者纯正的五声音阶，那个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声音又在每一句收尾处奇妙地幻化为音效；当我想起阮玲玉的旗袍时，她又在排比的歌词中灰飞烟灭了。
作为一张个人专辑，《打狗女郎》杂树生花，乱得有理；作为一个唱作人，有耳非文展示了自己的灵气和理解力，这是个人的、卧室的世界观；作为听东西的人，我们辗转于城市和网络中每一个有声音的角落，寻找每一张让我们感动并兴奋的唱片——这都是为了使生活多点乐趣，这让我们可以跟着有耳非文一起满不在乎的唱：“茫茫的人生，欢喜就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