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写给玫瑰的歌

曾经有一支叫做“高卢人”（Les Gaulois）的乐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法国流行乐坛昙花一现。我第一听到这个名字，直觉想起可爱的漫画人物阿斯德里克斯（Astérix）和奥贝里克斯（Obélix)。

这个乐队的成员也是这样，蓄着一部大胡子，留着长头发，年纪青青，看起来却老成持重。他们穿着皱巴巴的潮衫，敞喇叭口的牛仔裤和尖头马靴。主唱叫弗朗奇.卡布里埃（Francis Cabrel），也着这么一副颓荡不羁的行头，而他的眸光却败露了他，那里面没有嘲讽反叛，当他注视你的时候，你只觉得被温和与坚定所包容。他来自法国南部的小村庄，说一口优雅的巴黎人瞧不起的外省法语（如果你看过《父亲的荣耀》（La Gloire de Mon Père),你就知道南方口音确实和巴黎官话不太一样），他非常羞涩，沉默寡言，却弹得一手流畅俊帅的吉他。在此后三十多年的音乐生涯中，若非他心爱的吉他陪伴，他站在舞台的光环下，原本都不晓得该如何自处。

弗朗奇二十一岁的时候，也就是1974年，参加了一项歌唱比赛，并拔得头筹。那一首歌，亦即我们今天还常常听到的“小玛丽”（Petite Marie），是他写给他妻子的情歌。初次听到他唱“我从天上飞来，所有的星星都念念不忘你的名字，它们还说着，那个玩吉他的音乐家，以及星星们的爱情，它比周遭的夜空更幽蓝美丽”（Je viens du ciel，et les étoiles entre elles ne parlent que de toi, d'un musicien qui fait jouer ses mains sur un morceau de bois, de leur amour plus bleu que le ciel autour)，我几乎想落泪。我问自己，这就是小王子的回归吧？他离开了狐狸，告别了安东尼，也逃过了蛇的毒牙，最终总算找回了让他魂牵梦系的红玫瑰。

弗朗奇在这首歌里，也恰恰为他的玛丽打造了一座玫瑰园，让成千上万朵玫瑰拥簇着他可爱的小暴君（Petite furie），而他在她面前缓缓降落。建筑这座爱的花园，还为了在时光流转、千万年以后，他们仍然在像玫瑰花一般美丽的星夜里重遇（Pour que dans dix mille ans de ça, on se trouve à l'abri; sous un ciel aussi joli que des millers de roses）。

这当然是非比寻常的爱情童话，听歌的人连百年之后的人生都没有办法预见。写歌的时候，弗朗奇的职业是制鞋匠人，他把平凡无奇的自己那一种面对心上人的诚惶诚恐，也写进了歌词。然而，自“小玛丽”初登乐坛的那日，一个国家便为之神醉，吟唱至今，弗朗奇的爱情，因此也并不输小王子的传奇。他也逐渐成为一员香颂主将。

弗朗奇同样著名的一首歌，“我爱她至死不渝”（Je l'aime à mourir），我个人以为也是专门为小玛丽所做（我没有考究过他的私人生活，所以只是希望他们一如既往地相爱）。这首歌轻快地旋上去，哼起来不自觉要嘴角上扬。它流淌着弗朗奇典型的调调：乡村、民谣、一点点蓝调、不怎么激动，而情意绵长。他的“她”，和“小玛丽”一样，耍点小脾气，精灵古怪又善解人意，灵秀的才情更让他爱不释手。看弗朗奇，总觉得他非常含蓄内敛，他的声音也厚沉不放纵。与“她”一对，心有专属（lui appartenir)，倒可堪比郭靖黄蓉一般琴瑟和谐吧。

1989年，弗朗奇初为人父，他的工作重心便开始向家庭转移。这一年，他做了一张专辑，所写的歌便颇有“小小玛丽”的味道。如：“命中注定”（C'est écrit)，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弗朗奇作品。

歌的调子很缓，因此舒展大气。词行多用将来时态，表示是对未来的假想，比如有点离经叛道的她，会让他很悬心。他祈愿、拆酒吧寻人、整夜等门（Tu prieras jusqu'aux heures où personne n'écoute, tu videras tous les bars qu'elle mettra sur ta route,t'en passeras des nuits à regarder dehors），他站在渡口的雾蔼里送她远行（Tu la perdra cent fois dans les vapeur des ports），她让他提早白了头发（Elle te fera veillir bien avant l'âge）。

饶是如此，弗朗奇仍是乐在其中。他唱了两句话，我每次听都很感动、忍不住细细咀嚼那种过尽千帆后的了悟：没有一种爱不是饱含故事的（Y a pas d’amours sans histoires），我亦曾活在同样的故事里，年华自我指尖滑过（Et moi j'ai vécu la même histoire, depuis j'ai compté les jours）。

送你几首弗朗奇.卡布里埃的人之常情，无论你是玫瑰，还是小王子，小玛丽，还是小小玛丽，祝愿你与心爱的人在同一天空下相爱相守。


三首歌曲的MV，请参考原博文：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aa2bbf0100a4r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