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分明的前后半生:爱的朦胧与恨的激烈

第一次听Zdenka Variations,开篇真的非常美,1880年的雅纳切克献给他的妻子Zdenka Schulzova,德奥传统的浪漫主义风格在此青春洋溢。尤其是主题Andante主题部分,一段简洁而优雅的旋律,深情而稍显忧郁的气质。旋律线条清晰,和声结构规整,不论是Vivace中轻快的分解和弦或Adagio中的抒情,戏剧性和民族性,技巧上的炫技难得不让我感到。 如果我不知道雅纳切克私信集里热情洋溢狂恋的灵魂伴侣,小他38岁的Kamila Stosslova 就好了,如果我没有被他晚年永远紧绷又狂热的歌剧折磨过就好了。 青春是残酷的,不容悔怨,青春对其无法辨认的处境微笑。可以青春逝去以后呢? 襄王与武帝,各自留青春。 闻道兰台上,宋玉无归魂。 Po zarostlém chodníčku,沿着被遗忘的小径。初稿完成于1901年至1908年之间,分为两卷。第一卷是雅纳切克在丧女之痛中写下的音乐,以表达对家庭、生活和回忆的怀念。第二卷创作于稍晚时期,虽然情感不如第一卷那么私密,但依然充满诗意。象征着对往昔回忆的追溯,以及时间流逝后生命中的失落感与美好。也反映了雅纳切克对故乡摩拉维亚乡村风景和民间音乐的深刻眷恋,以其深刻的情感表达和捷克民族风格成为雅纳切克钢琴创作的代表之一。 我个人最喜欢: 2.魔鬼的花园(Lístek odvanutý, A Blown-Away Leaf)旋律悲伤且深沉,隐含着哀悼与失落的情感。和声处理较为现代,反映了雅纳切克对生活中痛苦经历的内心回应。 5.步态怪异的孩子(Štěbetaly jak laštovičky, They Chattered Like Swallows)表面上是关于孩童的欢笑和燕子的叽喳声,但在其欢快的表象下,隐藏着对逝去天真的感伤。雅纳切克巧妙地通过节奏的变化与旋律的起伏,表达了快乐与轻微的忧郁并存的复杂情感。虽然整体基调轻快,但间或出现的小调色彩增添了一丝怀旧与内省。 在第一卷6-10中,从Words Fail到The Barn Owl Has Not Flown Away!情感逐渐转向更为复杂和沉重的深思。和声的处理中隐含着不安的情绪。就像这些标题,无论是In Tears 还是Unutterable Anguish都蕴藏着深沉的哀悔,漫长而悲伤的说服,直到最终的告别与放下。虽然整体处理方法还是小品式的简单清晰旋律,但不得不说,雅纳切克在浮躁的二十世纪,标题音乐中所能做到的极致。比他后期所痴迷的音符里的细微差别有助于推进新的歌剧中的自然主义;展示出像是“摄影瞬间中的整体存在”——抑扬顿挫却过分累赘的重大歌剧们。 我个人对第二卷的那些所谓“明朗”的转向对自然与生活描写的小品更加无感。不论是柔和的抒情还是活泼而民族性的赞美,都显得浅薄而刻意,似乎这些小品存在的意义就是在二十世纪舞会或是直到今天的什么聚餐环节社交场合给大伙露一手。 这完全沦为了一种“展示性”的音乐形式。雅纳切克的第二卷中某些小品(尤其是A Rustic Ballad和Spring Steps)完全偏向了描绘性和展示性,过分强调旋律的可辨识性和民族音乐的特点。音乐应该循循善诱地引发内省性、复杂性,而非刻意意展现技巧、制造特定画面感。 虽然理智告诉我应该去欣赏钢琴奏鸣曲 1. X. 1905,“从街头”,毕竟他创作于1905年,是雅纳切克为纪念捷克布尔诺市发生的工人起义而创作的。作品标题“1. X. 1905”指代的是布尔诺工人抗议事件,即布尔诺“血腥星期日”,象征了工人对压迫的反抗和牺牲。第一乐章预感里的不规则的节奏和紧张的旋律线条等元素帮助创造了对社会动荡和历史冲突的反映。第二乐章的标题the death更是通过缓慢的、悲痛的旋律与强烈的对比来表达死亡的不可避免性,完成对历史的深沉悼念。 但实际上:该死的卢卡奇,卢卡奇这样阐述过:“艺术的精髓在于形式:形式就是要击败一切抵抗,征服抗拒势力,从一切离心力中,从因为没有形式或缺少形式而互不协调长久对立的事物中建立起整体性。形式的产生是对事物的最终裁决。是平衡一切可以平衡的势力,以神圣的力量确保一切事物获得解放的最终裁决。”你们这群二流作曲家就这么盲从卢卡奇?气死我了,不论评论家再怎么天花乱坠吹嘘瓦格纳之后音乐与现代文学和心理学之间引人注目的亲缘性,我讨厌就是讨厌!尤其是连歌剧都必须小心翼翼维持形式和内容两种力量之间的绝对和谐;连当代艺术都必须在我们的感受力范围里尽量兼顾明白无误的道德、精神内涵和传统形式之间的不和谐。雅纳切克你凭什么将这么多未经处理的素材一股脑塞进钢琴奏鸣曲里?甚至连像勋伯格一样苦心研究一下无调性的创新都没有?怎么能接受?这种折磨是音乐的堕落,是现代性的绝境! Capriccio for Piano Left Hand & Chamber Orchestra也是一样。《随想曲》是雅纳切克在1929年创作的一部独特作品,特意为失去右手的钢琴家Paul Wittgenstein而作。维特曼是著名哲学家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的弟弟,在一战中失去了右臂。在这部作品中,钢琴左手独奏的角色非常突出。由于右手的缺失,作曲家采用了非常独特的音乐技巧,以弥补右手缺失所带来的音响不平衡,增加了左手演奏的复杂性。这部作品比一般的钢琴左手作品更加富有戏剧性,情感起伏较大,展现了雅纳切克对个体困境和音乐表现力的深刻理解。但是,他过分强调的这些充满了哲学性和象征性,说是探索了人类存在、社会冲突和个体命运的复杂问题,我只想问:你谁啊?请先做好本职工作ok? Concertino for Piano and Chamber Orchestra这种雅纳切克后期作品不出意外地完全沦为他本人音乐色彩和对比的兴趣对外展示的橱窗。混合了捷克民族音乐的特征与现代主义的情感表达可以说是雅纳切克个人艺术生涯的成熟,也可以说是一步步走进绝境。 好吧这样说显得我过分刻薄,但请理解我作为一个狂恋雅纳切克在雾中的极端粉丝(甚至可以说In The Mists-Andante拯救了在多雾成都的我)对于这些戏剧化标题化工具式作品的厌恶!我就像毒唯看不得偶像被邪恶嫂子带坏了,雅纳切克你爱上小情人后就老房子着火彻底疯狂了是吧? 连雅纳切克自己也不会知道,他认为自己最个人化和内省的作品,最模糊的调性和最简洁的旋律线条在我心里有多么的完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长淮病骨多衰草,西岭残春在雾中”